感动韩国人的短篇小说-(韩国文学名著双语读本)

三浦的路
    该去什么地方，永达站在那儿考虑了一会儿。冬日的清
  晨，凛冽的寒风迎面刮来。渐渐亮起来的晨曦下是一片光秃秃
  的田野，各处溪水和水洼的冰面反射出太阳的光。从远方刮来
  的罡风呼啸着划过他的上空，几十棵树木只剩下枝条在荒野中
  摇曳。
    四个月前他来这儿的时候，正好是秋收时节，工程已经
  到了收尾的阶段。他早已预料到一入冬，工程会延迟到明年春
  天，自己不可能待久。果然不出所料，现场办公室在三天前关
  了门，永达只等待从饭馆里溜走的机会。
    有人正跨过田垄向这边走来。太阳升起来后，形成向阳
  地和背阴地，被山坡的影子和树荫遮住的地方，冻土发出沙沙
  的破裂声，太阳照晒的地方开始融化，红色的泥土变得泥泞起
  来。来人从树荫中走出来，每走一步，沾在鞋后跟上的红色的
  泥土块儿就会散落在后面。他望着呆呆站在路边点烟的永达，
  渐渐走近了。他很高大，而永达却很矮小。他肩上随便地背着
  鼓鼓的青蛙背包，头上戴着一直遮到耳朵的狗皮帽子，一半下
  巴都埋在染成黑色的野战军夹克的领子中，难以分辨出到底是
  谁。他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掀起帽檐儿贴在脑门上，开口
  道：
    “原来是过去在千家住过的那位呀。”
    永达觉得这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看起来很面熟。曾在工
  地或村口的客栈见过这张面孔。
    “刚才看到好戏了。”
     他因为要解开系住帽子的纽扣，高高地抬起了下巴。他就
像飞行师一样，把帽子的耳朵垂在两边，微笑着说：
    “姓千的气成那样，揍老婆跟打狗似的。”
    永达紧盯着他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乡巴佬，真是。”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残废，他抓住她的辫子拖到院子里，
又踢又踩的……唉，那个人真是疯了。”
    这是在挖苦我吗?一想到这儿永达心里冒出一股火来，
但他尽量忍住不发火，深深吸了一大口烟，香烟的火触到指尖
儿。对面的男子伸出手来。
    “借个火儿。”
    “扔了吧。”
    递过烟头儿后永达生硬地说。说实在的，那倒是很丢脸的
事情。不是因为欠了饭钱逃出来，而是去了车站的姓干的家伙
在凌晨五点这样早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回来了，他们被当场抓到
了。他好不容易拾掇起衣服逃出来，趁姓千的家伙抽打老婆出
气的工夫，躲进磨房。永达为自己辩解似的自言自语地说：
    “怎么能怪女人呢，明明是男人不对。”
    “在乡下妇女中，她是罕见的苗条。虽然别的人都说她很
骚。”
    t·女人做到这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她年轻的时候还搭
乘过军用车。是个吃过很多苦的女人啊。”
    “缴税给老兵，还把身子也给了吧。”
    “你说什么?哎，你这个人……”
    汉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咯咯地笑着说：
    “你干吗这样呀?啊，只有你一个和她有过那种乐事吗?
对偶然碰上的女人不必太用真心，太专一。”
    由于汉子说话的语气始终是这样，永达觉得不好意思发
  火，也就扑哧一下乐了出来。那女人曾向被输送到前方的军人
  们卖艾草米糕和豆面米糕，后来说什么要过正经日子，就嫁给
姓千的瘸子做老婆。不过穿梭于男人们中间做过生意的她肯定
会觉得枯燥无味。她把工地的工人和流浪的生意人拉到家里来
寄宿，或是卖饭给他们，并且还想勾引这些野男人得到乐趣。
这样的她绝对逃不过永达的眼睛。她皮肤黝黑，美丽的眼睛却
一瞟一瞟地撩人，到了晚上，坐在门外呆呆地唱《黑山岛姑娘》
什么的，反正*后弄得永达几乎到了发痴的境地。
    “到这多长时间了?”
    汉子问到。离近一看，他长得也不太穷凶极恶，永达渐渐
觉得他大咧咧的态度也不那么讨厌了。他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五
岁左右。即使蹲在这样刮着烈风的冬日的荒野上也不愁，一副
泰然的神态。永达不像开始时那样戒备，回答说：
    “已经待了四个月了。不过老兄，你要到哪儿去呢?”
    “打算去三浦。”汉子眯缝着眼睛轻声说，永达摇了摇头，
“在这样的冬季，你选错地方啦，那里不是穷乡僻壤吗?”
    “那儿是我的老家。”
    汉子用戴着棉手套的手抹了一下鼻子，他正望着田野的尽
头。现在他和永达的情形完全不同了，因为他是在去往家乡的
路上，而永达则身在逃往别处的路上。
    “噢，回家啊。
    汉子起来把背包背在肩上，问永达：  “打算去哪儿找什么
工作?”
    “难道你是有人叫你才来这儿的吗?  我们不总是随处流浪
吗?”
    “我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