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勒迈尔探长系列之三:电影狂热症(精)

无事可做
“完了。”弗洛特哈默助理说。他“咔”的一声关掉了电影放映机，拉开了窗帘。五月明媚的阳光照进了这个小警察局。
办公桌上放着一大包奶糖，皮勒迈尔探长用手托着下巴坐在办公桌后面。“鲁道夫，”他问，“这个克吕格探长拍的什么辨别抓咬痕迹技巧的片子，我们过去几周里看了几遍了？”
“估计有十遍，探长先生。”鲁道夫一面倒胶片。一面答道。
“那么，”探长又问，“其他关于脚印、轮胎印、纤维或其他细微痕迹的，对，还有毛发和耳痕什么的，关于这些痕迹辨别技巧的片子，我们又看了多少遍？”
“至少有同样多遍。”鲁道夫不知道探长问这些做什么。
皮勒迈尔探长陷入了沉思。“鲁道夫，有奖问答，告、诉我：对一个非常优秀的刑侦专家来说，世上*糟糕的事是什么？”
弗洛特哈默助理把胶片和放映机一起收回到柜子里。“《警察杂志》卖完了。”他非常肯定地回答。
“错，鲁道夫。”探长一面把剥开的三粒奶糖一下子都塞进嘴里，一面用阴沉的声音说，“世上*糟糕的事是无事可做。”他若有所思地开始用糖纸叠起了小飞机。“比如说这个警察局，简直就像涅槃，就是个黑洞，时间在轮回，每天都是一样的无事可做！”
“探长先生，您这么说可就夸张了，”弗洛特哈默助理反驳道，“昨天电话才响过。”
“谁打来的？”探长皮勒迈尔熟练地抖着手腕，把一架架的糖纸飞机送出开着的窗户。“‘蓝星’施特恩布劳先生！”
当地卖烈性酒的老板阿洛伊斯·施特恩布劳，是个非常认真的商人，每天都要亲自把自己所有的商品都检查一遍。另外，他还会定期得到外星人和一些大型动物的眷顾。
“昨天他打来电话，说自己是伟大的酋长‘蓝星’，”鲁道夫报告说，“说一只巨大的黑尾草原犬鼠不让他出家门。”
探长走到窗户前面。“如果再没有个像样的案子赶紧落到我手里，我还说我看见白色的老鼠警察呢。”他低声发泄着怨气，“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到大城市去！”他满脸渴望地向远方望去，就好像在地平线后面已经能看到警察局的大楼一样。“偷盗的、抢包的、洗钱的，”他列举起来，“诈骗的、偷车的、用空头支票骗钱的、伪装成体面人行骗的、绑架的，还有抢银行的——哎呀，这是多么美妙的生活啊！”他兴奋得两眼放光。“鲁道夫，还记得我们那些令人信服的成绩吗？”
“当然，探长先生。”鲁道夫答道——尽管“令人信服”这个词只让他想到了那个匆忙之中完全由于他们的疏忽而被炸掉的奶酪工厂。
“当初如果不是那个老格兰特海默把我们赶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我们现在也不用看这个蹩脚的克吕格探长的烂片子，”探长满脸怒气，“而是自己站在镜头前面了！”
“我觉得克吕格探长非常优秀，”鲁道夫肯定地说。“他能通过口香糖上留下的牙印儿辨别出罪犯的身份——短时间内没有人能赶上他！”
皮勒迈尔探长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指着对面那面由上到下划满道道的墙，问道：
“还有多少天，鲁道夫？”
每一道代表受罚调职一天。
“646。”弗洛特哈默助理盯着他的卷宗嘴里嘟哝道。
“你根本就没抬头看。”探长抱怨道。
“昨天是647，”鲁道夫·弗洛特哈默用清晰的逻辑解释道，“所以今天是少了一天。”
探长不能肯定。“保险起见，鲁道夫，你再数一遍！”
弗洛特哈默助理在一边一面轻声叹着气一面数着墙上的道道，这一边皮勒迈尔探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伸手去拿《警察杂志》。
“咦，”他嘟哝道，“今天的怎么这么厚？”
“316，317……”鲁道夫小声数着。
“春季特别增刊，”皮勒迈尔探长念道，“警员和他的动物。”
“很有意思，”弗洛特哈默助理本人非常喜欢动物，“这期是不是可以给我……噢，该死，数错了。”他耸了耸肩，只好重新开始从头数起，“1，2……”
“这你得听听，鲁道夫！”皮勒迈尔探长开始念了起来：“现代刑侦领域*新流行的动物：警猪以其灵敏的嗅觉，警鳄以其强大的撕咬能力……鲁道夫？”他停下来，“你又数错了。”
“1，2……”弗洛特哈默助理又重新从头开始数起。
“谈到自己的动物助手，格林德警官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探长继续读，“我的鳄鱼埃博哈特在追捕行动中的表现简直太完美了！它那张嘴一旦咬住了什么东西，那可绝不会很快就松开。”
“219，220……”鲁道夫继续数着。这次他坚决不让自己被干扰。
“难以置信！”皮勒迈尔探长看了埃博哈特鳄鱼嘴巴的特写照片后，摇着头说，“亏这些人想得出来！下一个会是什么呢？武装警察蚯蚓？”
“485，486……”
探长仍旧一面摇头一面翻看着杂志。
“497，498……”
“这个也会让你感兴趣，鲁道夫。”皮勒迈尔探长大声说。“经典，”他读道，“仍旧热销：警犬。”
“讨厌，”弗洛特哈默助理抱怨道，“差点儿就数完了。”他沮丧地回过头来重新数，“1，2……”
“警犬的品种繁多，您的警局想用哪种狗，这取决于您的品位和您的经济实力……”
“482，483……”鲁道夫下了狠心，他不想再被搞乱。
“几篇文章上附的照片还不错嘛。”探长说，“来看一眼，鲁道夫。”
鲁道夫的额头上冒着汗。“533，534……”他嗓音沙哑。
“一般来讲，我不是个爱狗的人，”皮勒迈尔探长解释说，“但这只獒犬你一定要看一眼！”他把杂志举了起来。
“590，591……”鲁道夫扭头瞟了一眼，“591，59l……”
完了，没指望了。
“探长先生，”鲁道夫有气无力地说。“我数不下去了。”
“弗洛特哈默助理，”皮勒迈尔探长严厉地质问道。“你刚才说，你没有能力把这么几条道道数清楚？唉，又能怎样，”他随后嘟哝道，“不管怎么说，一天也是多！”
随即，他一副恩赐者的模样把《警察杂志》递给了他的助手。
弗洛特哈默助理一看到这些狗的照片，就把数道道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这上面有警用的狮子狗、绒毛狗、圣伯纳、灰猎犬和达克斯腊肠狗，它们一身戎装，或坐在警车里，或蹲在绿色的草坪上，有的是黑色，有的是褐色或者白色，它们的毛有的卷曲有的平滑，耳朵有的支棱着有的耷拉着，有的有尾巴有的没有。
“头儿？”鲁道夫一副憧憬的样子，“您还记得您的诺言吗？”
“诺言？”探长问，“鲁道夫，你指什么？”
“去年冬天，‘库库克兄弟’一伙匪徒绑架我们的时候，”弗洛特哈默试着让他回忆起来，“后来，在古堡的那口深井里，水都没过了腰，当时，您向我承诺过什么？您肯定记得，因为您当时吓得差点往自己的裤子里……”看到头儿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他清了下嗓子说：“我是说，您冷静地思考了我们当时的处境，然后承诺给我一条警犬。”
“听着，鲁道夫，”皮勒迈尔探长的声音变得很坚定，“人在极端窘迫的情形下会说出一些欠考虑的话。你不该把我的每句话都抠得那么死……”
“但您确实承诺了！”弗洛特哈默助理坚持说。
“但我也兑现了！”探长强调说，“想想那条哈巴狗！”
“但它没有活过圣诞夜啊。”想到这里，弗洛特哈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如果埃尔维拉看中了你的哈巴狗做圣诞大餐，那我确实没办法。”探长冷酷地解释说。“说到这个埃尔维拉，”他指着窗台上的玻璃箱说，“我觉得，一个宠物就够了！特别是，这家伙每天都要吃掉一公斤的肉丸子！”
“但埃尔维拉不是条狗啊。”鲁道夫固执地说。
“但咬起人来顶三条！”
鲁道夫还是不肯放弃。“它也不让人摸。”
“为什么不让——你试过了？”探长尖刻地问，“另外，谁又想去摸一只毒蜘蛛呢——你，还是我？”
“但当时您要是没有摸，它早就悲惨地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够了！”探长皮勒迈尔用一个果断坚决的手势终止了鲁道夫进一步反驳的企图。“我们*好还是考虑一下我们作为刑侦警察的未来。现在是该拟定一份新计划的时候了。”说完，他拿来一张纸。
“计划，探长先生？”鲁道夫警觉地问。
皮勒迈尔探长挥开笔在纸上画了一张路线图，下面还写了“重返城市四步方案”几个字。
鲁道夫站在他身后看着。“要四步这么多？”他问，声音里带着惶恐。
“**步，”探长毫不理会助手的反应，用训诫的口吻开始讲解自己的计划，“我们要……”
“对了，探长先生，”弗洛特哈默助理打断了他。听得出，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您恐怕得把您的阶段计划推迟到明天了。今天十点钟孩子们要来参观警察局的。”
“孩子们？参观？”探长面露喜色。“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让孩子们对警察这个职业更感兴趣。毕竟，”他暗示性地瞥了一眼鲁道夫，“助手也不会总是年轻。现在。鲁道夫，”他从抽屉里抽出三个沾满灰尘的像框，“在墙上钉三个钉子。”
弗洛特哈默助理偷偷地翻了下眼睛。“可是，探长先生，”他一面从工具箱里取出锤子一面反问道，“您真的觉得，孩子们会对这些荣誉证书感兴趣吗？”
“他们要立刻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谁！”皮勒迈尔探长用制服袖子把像框擦干净。**个像框里闪着几个硕大的金字：“荣誉证书：皮勒迈尔探长。”底下是一行小字：“《警察杂志》感谢它*忠实的读者写来的**千封来信。”第二个证书是为了表彰他在警察合唱团做了十年未出声的成员。第三个则是因为他在由警察工会组织的吃丸子比赛中获得了**名。
皮勒迈尔探长干劲高涨，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现在开始布置房间。”他坚定地说，“在城里的孩子们面前，我们到底不想自己和穷光蛋一样，什么都没有。鲁道夫。去军火商‘左轮施密特’那儿把必需的东西都弄来：半打手铐、两个橡胶警棍，”他考虑了一下，“一个手雷的模型和一个地雷探测器。立刻行动！”
“遵命，探长先生！”弗洛特哈默助理疾步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