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台风

如果是在20世纪70年代度过自己青春岁月的人，无论谁，都 会记得语文课本中闵泰瑗先生的绝妙散文《青春礼赞》。 即使是像我这样，住在坐一个小时公共汽车就能看见东海碧 绿波涛的小城市的人，也不例外。 那篇文章是这样写的： “青春！哪怕只是听到这两个字，都会让人心潮澎湃。青 春！把你的双手放在胸前，听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是青春的血液 在沸腾……” 当然，我的心脏也曾那样跳动过，我的血液也曾那样沸腾 过。因为，我也曾有过青春，那接受礼赞、激动人心且美丽的绿 色青春。 但是，那个时代一点都不美丽。那个所谓的维新时代，只不 过是大总统按照自己的意愿任意妄为的独裁时代。国会议员中的 三分之一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任命，而反对维新的人很可能招来 杀身之祸。 学校也像那个社会的缩影一样，我们没有真正的自由。我们 的校园曾经是练兵场，身为“学徒护国团”团员的我们是预备少 年军人，我们每天宣誓对国家忠诚，像军人一样进行制式训练， 还要整天担心考试，这就是我们的青春。 有一天，我很早就去了学校。事实上，我青春中的每一天都 是从早早上学开始的。 我一般是在一个孩子也看不见的时候就去学校了，一是因为 可以安静地独自思考，二是因为不想向那些站在校门两边，胳膊 上戴着“先导”袖章的傻瓜们行礼。 那一天比平时还要早一些去了学校，因为那一天是在布告板 上张贴成绩的日子，我拿了倒数**也无所谓，只是不想让别的 孩子在我之前看到那个。 在高中入学的**次早会上，我们的班主任金万成老师狠狠 强调三年要像死一样玩命读书。 “像疯了一样{像疯了一样！” 老师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我觉得我听这句话本身就像疯了一样，老师不知道是想弄死 那样幻想的我，还是想把原本瓷实的我们变得更为瓷实，不要说 期中期末考试，随时都会进行语数英考试，还要把成绩张贴在公 告栏上。 他那样说了，也那样做了。“为了铸就你们。”他像锤炼铁 球一样，把我们放在热火上烧得通红，用大锤敲打，然后再置入 水中。 “从四月开始，一年之内，我不再说了，大家都要做好准 备。你们觉得怎么样？” 班主任微笑着问。但是作为即将开始高中生活的我却张不开 嘴，即使很想说：“疯了吧？” “那好，大家就都一起努力吧，一起疯一把！” 老师就这样结束了他的讲话。 我也曾想过要努力学习，但是为什么要像疯了一样呢？想不 明白。 穿过空荡荡的操场进入教学楼，顺着空荡荡的走廊我进入一 年级一班的教室。 关上门，“咣”的一声就像打在脑袋上一样。我以为成绩单 会像试卷那样印刷，没想到布告栏完完整整地变成了成绩单。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按顺序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成绩单，我 们班一共有七十八名学生，学号是九的我语数英总成绩排在第 二十七位。 好像有点儿晕。不是因为排名第二十七，而是因为整个布告 栏被弄成了成绩单的样子。 我把书包扔在第三个分段靠后的我的位置上，开始看别的孩 子的成绩。现在大多数孩子还都不太认识，我就站在讲台中央又 一次看起了巨大的成绩单。 太昏暗了，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好，不行的还是不行，要是让 老师和别的班的孩子看了，不是一年之内都会那么看你了吗？在 成绩单上还留有让你填写的以后你努力的目标分数和排名。 “操！” 脱口而出。突然产生想把糊着厚厚塑料膜的成绩单撕了的冲 动，猛地想起了过一天撕一篇的日历。 你好好挂着吧！我从黑板左边挂着的日历上扯了一张，擤了 擤鼻涕，扔到了窗外的花坛上。那个日历被**个到学校的孩子 撕开了。 这个时候，教室的门缓缓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