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恼人的微笑

荒园（代序）
据我有限的一些知识，一些历史名园分别针对不同的问题而建造：
半园：
园林的一半还能成为园林吗？
偶园：
两座对称的园林加在一起能否成为一座园林？
剩园：
被切掉一角的园林还是园林吗？
未完园：
一座永远无法完成的园林能否成为园林？
但自从看到那座荒园之后，我就意识到我多年的园林研究充其量只是形成了建造一座园林所需的一些碎片，而诸如堆泥筑路、引水叠石等*基本的工作我也才刚刚着手。
这座荒园尽管已经荒废太久，但依稀可辨它身上有着优秀的江南园林应该具有的一切品质. 虽然荒草遍地，断石残垣，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却潜伏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骚动之感，引起我探究的兴趣。
从进入这座园林一开始，我就似乎在慢行中延迟这种探寻的快感，事实上，这座园林已经无法提示它的出口，而我在漫游过程中也几乎消失在园林中。
园林名字已无从考证。
我宁可相信它是园林大师计成的手笔，否则无法解释它所暗示的精妙和风雅。
依此推算，它应该是十七世纪上半叶的产物，那时候，正是历史学家所说的中国资本主义萌芽初期。
仔细阅读计成的传世之作《园冶》，我更加确信此园非其莫属：
……掇石而高……搜土而下，令乔木参差山腰，蟠根嵌石，宛若画意；依水而上，构亭台错落地面，篆壑飞廊，想出意外……
这些索引给我的探寻提供了有力的指南，我得以逐一考察这个园林的结构，并用我的词章碎片将它还原到*初的起源。
我恍然悟道：不仅是我，每个人的经历都有可能成为这座园林的入口，每个人都将以自己的方式漫游其中并找到各自的路径，尽管出口遥不可及，但并没有迷路的危险，每个人都可以充分地享受漫游的乐趣，并建造自己心目中的乐园。而我将录下有关这座园林的一切，在未来的岁月与众人分享。
每座园林，它在未来的某个点和历史上的某个点是一样的。
逝去的山水在某一点上又会和我相遇，但它们永远逝去了。
正如荒园，历史迷宫再也不可能向我们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