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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泥湖年谱

乌泥湖年谱(品相8成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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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详情
  • ISBN:9787020098491
  • 装帧:简裝本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大32开
  • 页数:567
  • 出版时间:2000-09-01
  • 条形码:9787020098491 ; 978-7-02-009849-1

本书特色

苏非聪,你经历了那一年的灭顶之灾,还活着吗?
  孔繁正,你内心深处还有睥睨一切的傲慢吗?
  皇甫白沙,你的理想和抱负,还在吗?
  林嘉禾,你破碎的家和破碎的心,还能复原吗?
  丁子恒,这十年里的一幕幕惨痛、一重重伤痕,你能忘记吗?

内容简介

《乌泥湖年谱》以编年史的方式,以参加长江三峡工程勘探设计的工程技术人员为主人公,以丁子恒一家为视点,刻画了新中国知识分子的群像,展示了他们曲折多变、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挖掘了他们在历史风云变幻中心态、境遇的起伏变化,生动流畅,引人深思。这部小说的故事发生在长江水利规划设计院的乌泥湖宿舍,这里的十幢小红楼里居住着一群或从海外学成归来、或出自国内名牌学府的水利专家,他们一个个才高八斗、神采飞扬、温文尔雅、自命不凡,期待着在国家经济建设中大显身手、建功立业。然而,在1957年反右运动开始以后的十年中,他们的性格一点点地消损,他们的豪情一点点地泯灭,他们的良知被逼到灵魂的死角,他们的傲气被扫荡殆尽。不仅他们向往为之献身的三峡工程遥遥无期,他们自己也早已风华不再、心绪黯然。到了“文化大革命”的1966年,他们更是如同惊弓之乌,心惊胆战、无所依傍,只有听凭极左政治的狂风暴雨任意摧残。

节选

一连数日都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从乌泥湖走到机关,鞋上沾满了泥。办公大楼门口一块棕色的麻毡垫子,原本专 供擦鞋底之用,这一刻却因人人脚上都有稀泥,垫子已经变得奇脏无比,鞋底再到上面去擦,反倒弄得更脏。好多人低头见此,便绕过毡垫,径直走进办公室,弄得办公室的地板上,都是斑斑点点的泥浆。
丁子恒和苏非聪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两人虽是毗邻而居,又是同一办公室,平常上班却并不相邀同行。偶尔路遇,几句问候后,自有一人加快步伐,另一人放慢脚步,拉开距离,各走各的。有一个住在简易宿舍的水电工曾经来丁字楼改装自来水管,认得丁子恒,也认得苏非聪,上班路上几次见他们如此这般,深为怪异,便在水电组将这事儿拿出来说笑了一番。水电组的工人们亦都称奇,纷纷笑说,这些知识分子真不知道哪来这么些怪毛病。这话拐着弯传到雯颖耳朵里,雯颖说给丁子恒听,丁子恒亦笑说,他们工人哪里懂得独行之趣呢。
苏非聪进办公室时,丁子恒刚擦完自己的桌子。苏非聪顺手接过丁子恒的抹布,又低头看看地板上的泥迹,叹道:“完全应该有一个清洁工人每天早上来把这里打扫一下的。当年,我的办公桌上只要有一丁点灰,那个干活的杂工至少要扣掉半天的工钱。”
丁子恒笑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好汉不提当年勇。只要想想两年前在外业队勘探的日子,现在就是桌上糊一层泥,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非聪亦笑了,说:“那倒是。我在外业队时常常住在农民的家里,每天早晨上厕所,被我视为人间**痛苦之事。”
丁子恒说:“不过,无论如何,也应该有人负责清洁办公室的。如果苏联专家今天突然跑来,看见这地板,该有何感想?”
苏非聪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们来之前,自然会有通知,也自然会有人来关心这地板了。”
同办公室的王志福听他们俩说笑了几个来回,毫无动手清洁环境之意,倒是各自倒上一杯茶水,坐了下来。王志福便从自己桌前站起,一边往外走,一边隐忍不住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呀,有这工夫高谈阔论,怎么就不能拿个拖布把地板拖拖干净呢?”他说着便出了门,转身拿着拖布进来,三下五下便将地板拖得干干净净。
苏非聪和丁子恒两人顿时面面相觑,颇有几分尴尬。
王志福是春节前才从水文室调来总工程师办公室的。他原本是木工,因心灵手巧,搞了好几项技术革新,连续几年当上了劳动模范。院里便有意要培养他,欲将他作为调干生送到清华水利系学习。偏偏他的老婆在那期间正好生孩子难产,老公公忙着为媳妇找医生时一下子中风瘫痪在床。虽说王志福表示可以克服困难,但院里还是替他着想,把入学时间推迟了一年。为了让王志福在上学前夕多了解一些实际,便让他先来总工室,给总工程师吴思湘做助理。
王志福拖完地去放拖布时,苏非聪对丁子恒低声道:“我们两个的思想到底还是不如他们党员呀。”
丁子恒说:“是呀,他说得倒也不错。只是他一个工人,怎么能用这种教训的语气跟我们说话呢?”
苏非聪笑道:“你怎么还这么夫子气?”
丁子恒正要说什么时,王志福返回了办公室。苏非聪朝着王志福说:“辛苦你了。”
王志福说:“我跟你们不一样,做这点事我觉得算不了什么。”王志福的语调有些让人别扭,丁子恒没再说什么,但他在心里却对王志福有几分不悦的感觉。

江面上朔风呼叫。风从峡谷中吹来,仿佛挟带着一股豪气,贴着江水直扑开阔的河滩。波浪被风的手卷带而起,发出哗哗哗的呼应声。泊在江边的小船便在这风与浪的夹击下相互撞击,哐哐作响。
长江这条美丽的河流,从图片上看,它是那样充满灵秀之气,宛转于峡谷之间,逶迤于平原之上。太阳的光芒照在水面,两岸绿树拥着一带江流静静地流淌,显得明媚绚丽。然而,当你真实地站在它面前领略它时,你却会强烈地感受到它的浩大气派,它的雄壮声势和它劈山闯海、摧枯拉朽的豪放对你的灵魂的撞击。那一刻,风挟着灰沙从你耳边掠过,涛声拍打山岩发出轰然巨响。这声音,足可以把潜伏于你体内所有悲壮情愫逼迫而出,令你情不自禁地满怀沧桑。
苍茫长江,总能让你对它有一份难以抑制的特别怀想。
凌晨四点整,风似乎小了。进峡的船长长地拉响一声汽笛。天空一朵灰云仿佛抖了一下,把下弦月从云层背后抖出,冷冷地挂在天边一角。夜色未退,江面上茫茫一片黑灰,只有几盏指路的红灯标和白灯标在水面不疲倦地闪烁,放射着它们永无穷尽的光明。丁子恒从床铺上坐起,他隔着窗子朝外看看,又侧耳静静地倾听舱外的风声涛声。
这是春节刚过的第四天。三峡水利枢纽初步设计要点报告完成后,总院指示立即做好三峡坝址的初步设计准备。为了确保坝址选择的万无一失,决定组织各处骨干工程师对三斗坪和南津关再进行一次实地查勘,并对两坝区做全面的比较。连续几个月,三斗坪美人沱八号和南津关三号两个坝段在图纸上已被许多手千百遍地抚摸,每天大家见面不是“美八”便是“南三”,仿佛离开这几个字眼,便无话可谈。虽然许多人都去过三斗坪和南津关,但这次的实地查勘仍然令他们激动和向往。
与丁子恒相邻床铺的枢纽室工程师洪佐沁在乘车来宜昌路上便反反复复地说:“长江我是千百遍也看不够的。”
对面床铺水文室工程师张者也表示同感,并且补充道:“哪怕在三峡建成的第二天就死,我也没有半点遗憾乙”
刚上船时,丁子恒同张者也都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却并不相识。坐下聊起,互道眼熟之感,方知彼此都住乌泥湖,张者也住癸字楼下右舍。乌泥湖宿舍有七人参加这次查勘,长青里和惠宁路其它几个宿舍的人加起来也只有七个。于是大家便笑说如果大坝坝址是在乌泥湖和长青里、惠宁路这几处筛选的话,肯定会是乌泥湖中选,因为他们的人占去了整个成员的半数。副总工程师金显成却说这个结论肯定错误。因为乌泥湖人肯定既不愿自己成为移民,也不愿让自己的地盘沉于水中,为此多半会投长青里或惠宁路的票。一席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金显成住甲字楼上右舍,他和他的太太叶绿莹都是满人。丁子恒同金显成交道打得并不多,但金显成的幽默和处理问题的机智却令他十分欣赏。

刮了一夜的大风,清早起来,人们发现围绕着乌泥湖宿舍的竹篱笆被风吹垮了好几米。垮掉的缺口正对戊字楼。戊字楼和乙字楼形成的夹角处种着一片竹子,十来丛竹子在这块不大的三角形土地上长得郁郁葱葱。戊字楼上左舍的严唯正常说,古人云,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竹。乌泥湖亏得这片小竹林,否则便少了许多雅致。严唯正是航测队工程师,喜欢古典文学,常常伫立窗前,对着这片竹林浅唱低吟。但是这场大风刮歪了好几丛竹子,紧挨篱笆墙的三株已被倒塌的篱笆压倒在地。
篱笆外便是通向蒲家桑园的小路。几个蒲家桑园的学生站在缺口处,东张西望一番,似乎商量了几句,然后一哄而入,把倒在地上的竹篱笆踩得劈劈啪啪响。他们从缺口长驱直入,走过竹林,经丁字楼和戊字楼之间的夹道,斜穿操场,再从己字楼和辛字楼间穿出,便踏上通往二七路的石子路。这样走,较之先前绕乌泥湖宿舍大门,减少了几乎两百米距离。此后,蒲家桑园的人但凡要上二七路,一律选择了这个缺口。
蒲家桑园的男孩们显然比乌泥湖的男孩更带有一些野性。他们从宿舍内嬉戏着穿越而过时,难免没有打打闹闹的动作。有时两下里打起来,抓起石子便扔。石头的落点,十之八九在乌泥湖宿舍的玻璃窗上。夹角处的竹林,更成了顽童们的天然竞技场,折枝挥打、绕树奔跑、拉扯竹竿之类的事时有发生。住在戊字楼上右舍约洪佐沁太太董玉洁和左舍的严唯正太太蒋文清每天一到放学时间,便下楼来制止这种事件的发生。但顽童们有自己的一套记忆法则,今日制止今日诺诺地应承并表示永不再犯,明日却又将昨日誓言丢去爪哇国。竹林便在这无休止的打闹中日见颓败。严唯正天天说,这片竹林一荒,乌泥湖就俗了。他的老婆蒋文清也就天天去明主任家反映这里的情况。
明主任倒是为倒塌的竹篱笆墙去了好多次房管科,房管科科长拍拍肚皮,说:“这年头,这里面都是空的,谁还有精力顾得上那个?人都活不下去,还管树?”
明主任说:“现在为什么就顾不上这个呢?就算是有自然灾害,工作还不是一样得做?三峡大坝都没全停,小小篱笆墙倒做不成了?”
可惜无人理睬明主任的话。明主任无功而返,心里颇有忿意,觉得现在的人越来越不负责任。
明主任的丈夫王达就此撰写一文登在《长江流域报》上,乌泥期人读罢都说好了好了,总算有办法了。但是房管科的人还是过于好几天才姗姗而来。然而在他们来的前夜,倒在地上多日的竹篱笆竟不翼而飞。房管科的人便说,这回,你们就是登在《人民日报》上也不能怪我们了吧?
乌泥湖的家属们为之愤怒地谈了几天,却也无奈。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篱笆墙的缺口日益扩大,且并未再见到有竹篱笆散倒在地。看来,夜里有人偷盗是不争的事实。这种行为更令乌泥湖人生气,大家都说,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胆敢明目张胆地拆公家的竹篱笆偷盗 回家,简直太可耻了。言词犀利,却毫无杀伤力。渐渐地,篱笆墙的破口一直延伸到了大门。过完春节,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么一个结果:乌泥湖的院子已经名存实亡。
夹角处的竹子也因竹篱笆墙的崩溃而越来越少。好立在窗前浅唱低吟的严唯正便叹道:风吹梅花谢,细雨醒绿苗。春来万物生,惟见青竹少。

苏东坡一辈子生活在小人的谗言之中,动不动就被抓去坐牢啊,贬谪啊,流放呀,一生没有好日子过。一般人,一定是忧愤满心胸了。忧愤太重,诗气易戾。而诗文这东西,*要紧的是从容大度。一戾便见紧张,一紧张即现小家子气。只有苏东坡这种天下大才,才能身逢逆境绝地,依然故我,依然‘何妨吟啸且徐行’,以他的天生豪迈、地生清朗、人生从容来化解命中之劫。一辈子倒霉如此,倒以诗书画以及行为做派乐观自由潇洒飘逸而彪炳百代。
……

作者简介

方方,当代作家,
  1976年开始发表作品。
  著有长篇小说《乌泥湖年谱》
  《水在时问之‘F》
  《武昌城》,
  中短篇小说《风景》
  《祖父在父亲心中》
  《桃花灿烂》
  《埋伏》
  《奔跑的火光》
  《万箭穿心》
  《涂自强的个人悲伤》,
  随笔《到庐山看老别墅》
  《汉口的沧桑往事》等数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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