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力学-掌握故事创作的内在动力

第7章 想法与立意

每当春天来临，职业棒球运动员都会来到亚利桑那州和佛罗里达州集合，进行春训。每一天，他们都在苦练基本技巧：健身、击球、比赛情景。在集训的每一天中，他们都在进步。
本章就如同这种感觉。此前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但现在我们要把这个话题进一步深入，达到一种职业水平的理解程度。这是一个潜在的、不能通融的条件。
*近，我和一位很出色的作家朋友一起共进午餐。朋友把她可爱的姐姐带过来，我把我可爱的妻子也带了过去，一切都太美妙了。大家一起享用着煎蛋卷和不含麸质的面包片，我们的心情非常愉快，同情一丝不苟地去创作严肃故事的那种经历。
正如大多数作家一样，我对“如果……将会怎样？”的雷达总是打开的，当我们的谈话内容转向本地*火的一家酒吧的女士卫生间时，我突然被电了一下。所有的女人看起来都像《单身汉》（The Bachelor）片头中的，所有的男人看起来都留着短发，英俊潇洒，身着高尔夫衬衫，现实中的电视家庭主妇不知何故总是追逐他们。这虽是他们的故事，但却引起了我的共鸣，这是一个潜在的想法。
乍一看，有了这个想法，故事似乎胜券在握。我一度想回到家中把这个想法写出来，因为我相信，如果我处理得当，在恰当的地方，用恰当的笔触，运用恰当的戏剧力量，我可以将任何一个想法变成成功的故事。
请听好：你不可能将任何一个想法都变成一个成功的故事，正如你不可能将任何一个孩子都培养成职业运动员，不可能让任何一首曲子都登上音乐排行榜榜首，或者任何一个诚实的乔伊变成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一样。如果一个想法不具备成功的基因，它就需要变异，成为一个具有成功基因的想法。
好消息是想法中的基因是由我们培养的，方法就是把想法变成一个具有巨大内在潜力的立意。
午餐时，这些女士们谈论了一个女人。在过去十年间，这个女人一直在当地一家知名俱乐部，做女士卫生间里面的服务员。所有在卫生间里洗着芊芊玉手、或在那里补过妆的女人们都喜欢她。我的脑海中立即闪现一幅场景：维奥拉•戴维斯（Viola Davis）戴着奥利弗的药盒帽，微笑着分发手纸，明智地建议，给点美元小费。
噢，她一定在卫生间里耳闻目睹了很多故事。甚至还有人建议，应该写一本书。
一本关于奇闻异事和经验教训的书。一本片段式的书，没有统一的情节贯穿，整本书需要全凭我自己空想出来。（你看，被这个类型故事能成为一部小说的信念所诱惑，这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我没有气馁，继续往这个方向前进。
我想到一个“如果……将会怎样”的问题：如果这个女人在卫生间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将会怎样？如果她无意中听到酒吧里的某个人窃窃私语，那个人本不该在那里，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将会怎样？如果那天晚上稍晚些时候，酒吧里发生了一些糟糕的事情，点燃了导火索，导致任何知情者都要被灭口，将会怎样？
突然之间，维奥拉•戴维斯（我发现自己总是喜欢用明星演员来饰演小说里的角色，甚至在灵感突发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变成逃命的女主人公，同时在帮助笨手笨脚的侦探寻找坏人，直到他们在垃圾箱里发现了她。
我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耳边立刻听到响亮的声音，大多数作家滔滔不绝地讲完一个即兴的想法时，都会听到这种声音，特别是当讲诉的对象不是作家时（尽管当时三个人中，有一个是一流的作家）：哦，天哪，你应该把它写出来！真的！太棒了！
提醒你一下，当时我们是在用午餐，没有喝酒，都很清醒。
注意，尽管*初的想法使得她们精神为之一振，*终却是升华的立意使得她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们进行了一会儿头脑风暴——头脑风暴这个练习总是很有意思——从**幕到**情节点的方案，这时，饭菜端上来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为什么有些作家喝酒，而有些作家却疯了（悲伤的是，有时这些似乎是唯一的两个选择）。
但是，请注意此处发生的事情：*初的想法很快让位于一个概念上的故事想法。我不能保证，女士们会像迷恋*初的想法那样迷恋后者，而前者根本还不是一个故事，只是一个想法，仅仅是通往一条道路的一扇门，引领到其他更远的地方。
在我们将这个想法作为故事计划认真考虑之前，我们必须将它转变成一个立意。亲爱的读者朋友，每当有一个想法跳入你的脑海时，在你根据这个想法动笔之前，你要做的恰恰就是这个。认识到这个充满悖论的时刻，就是你写作之旅的关键。
*常见的错误就是：手稿是基于想法写成，而不是基于立意。
回家的路上，妻子问我：“那么，你要写这个故事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不”，非常坚定，不会后悔。原因就在于故事力学，对我来说，这个想法里没有故事力学。
想法就是想法，别无其他。
想法是香味，但不是美食；是承诺，但不是兑现；是种子，但不是花园。
当想法将我们指向更实质的东西，而不仅仅是满足感时，当想法将作为作家的你指向一个地方，超越了即时的满足感，允许你从深度和广度上挖掘时，想法就有了价值。
想法应该把你吓得屁滚尿流。或者，至少应该让你激动不已，甚至痴迷。当你将一个引人入胜的“如果……将会怎样”的假设与一个更深层次的、经时间检验的热情相联……那么，你就有头绪了。
这才是你应该写的故事。
那个关于卫生间的女服务生的*初想法，的确带来了一个关于无辜的女人无意中听到一些黑暗事情的想法，但对于我而言，这个想法仍然缺乏某些磁性的、足够引人入胜的要素，不足以继续扩展它。我并不是真的热衷于俱乐部里的女士卫生间，对于作为这个故事背景的社会动态也没有兴趣，而这个社会动态正是这个故事*初的能量来源。我从来没有进入过一个满是在整理妆容的熟女的卫生间——是的，我承认，这个听起来是有点意思——但是，我凭什么要写这个故事？
如果你碰巧喜欢这个想法，拿去吧，都是你的。
如果我一直对女士卫生间心存想法……这个故事也许可以成形。但是，我没有。也许有这种隐秘癖好的人，可以将这个想法写成成功的故事。
伟大的故事需要我们伟大的激情。
你讲述的每个故事并非都要亲身经历。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对这种经历抱有一种持久的、势不可挡的渴望。如果在一顿午餐交流之后，就决定开始一本书的写作，这就好像是在超市结账处排队时谈了一次话，两个人就结了婚。
当然，这种事情的确可能发生，但结果都不会太好，即使是在*浪漫的小说作品中亦是如此。
在故事中获得替代性体验的渴望，需要与我们将对故事展开的图景的激情相匹配。这样，故事才能够行之有效。比如，在尼尔森•德米勒在《夜幕降临》（Night Fall）中，将他的偶像、前军事英雄带回，调查一起假想的飞机爆炸真相被掩盖事件（该故事基于一个真实事件，1996年7月17日，美国环球航空公司TWA800航班在长岛海岸上空爆炸，230人遇难，由此引发了真相被掩盖的阴谋论）。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德米勒对此事有激情。也许，他对他所认为的真相感到愤怒。
你的船由何承载？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想如何过上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你会做些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去往何处？拥抱什么？在认真采纳任何一个“如果……将会怎样”的想法之前，作家都应该问问自己这些问题。从你的激情中孵化一个想法，然后将其发展成为一个立意，确保你可以策划它、探索它。
一天早晨，当我在读关于J•J•艾布拉姆斯制作（J.J.Abrams）的新电视剧《恶魔岛》（Alcatraz）时，这帮助我明确了一个想法。在《恶魔岛》中，50年前似乎从一个小岛上消失的罪犯，出现在今天的旧金山，开始了疯狂的杀戮。他们穿越了时空。他们或许是鬼魂，但是，留在他们背后的尸体却是真实的。因此，必须找到他们，阻止他们。
我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既有“如果……将会怎样”的层面，又有时间检验的激情层面。我从心底里希望，是我想到了这个想法。时空穿梭是我能想到的*迷人的预设之一……然而，我还从来没有写过一个关于时光穿梭的故事。
我觉得自己应该看一看。因为我对这类故事的激情还在，在这个领域中，各种各样的主题和戏剧可能性等待着被探索，我所需要的就是一个绝妙的“如果……将会怎样”的假设，让我夜不能寐的假设。（旁注：尽管这个想法很有力，尽管制作人技巧绝妙，但是《恶魔岛》仍然被打败了，播出一季之后就停播了。正如威廉姆•高德曼（William Goldman）所说：“没有人无所不知”。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应该追求让我们感兴趣并为之痴迷的东西，并且将这一转瞬即逝的幻想留在书架上。）
我出版的所有作品，都在某种程度上基于我所痴迷的、有激情的事情上，基于我所了解的事情。
不要太快跳入“如果……将会怎样”的假设。
它们就像菜单上的菜……图片很诱人，而且你知道味道会很好。但是，它有营养吗？能不能填饱你，能不能实现你的一些人生目标，能不能给你带来焦点、快乐和挑战？这个想法值得你付出生命中一年的时间吗？你希望你因为这个故事被人们记住吗？
在你问“如果……将会怎样”的问题之前，你需要先问问自己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与*初的想法相关。
从激情和痴迷，以及内在的、经过时间检验的好奇心开始写作，从问题与概念的碰撞开始写作，将故事置于能激发戏剧性，以及你设定的任何人物的背景中。
写你应该写的故事。
如果一个故事值得去写，你应该会感觉到这个故事力学在拖着你往前走，甚至在你一个字还没有写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