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什么好玩的-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2014级本科班原创小说集

　　《这没有什么好玩的》：　　“你已经把她忘光了吧？”　　她搅拌着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突然问起来。我抬起头看着她，她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中的勺子，眼皮微微往上抬似乎想瞟我一眼。可又拼命压抑住了——眼皮不停地颤抖着。我把头低了下来，看见她搭在桌沿上的两根手指不停换着位置交叉着。心“咚”的一声撞在了胸膛上。　　“怎么不说话了？”她轻轻笑起来，然后顺势抬起了头，迎上了我的目光。　　“没有。”我随口应了一句，把头埋进了装着“卡布基诺”的巨大咖啡杯里，嘟着嘴吸光了漂浮在*上面的一层泡沫，然后不知所措地带着满嘴泡沫抬起头来。她突然“扑味”一声笑开了，捂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悦耳的笑声从指缝间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把刚刚沉默凝聚成的尴尬都慢慢推开了。　　暖暖的阳光从一旁的落地窗柔和地洒了进来，有些落在了她身上，乌黑的头发立即就成金黄的了，还把她的笑声一颗颗镀了起来，滚落到桌上，地上，还有些落到了咖啡里。还有些阳光搭在了我肩上，轻轻地推着我。　　可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慢慢收住笑，望着我好久，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你以前在她面前总是干这种傻事。”我看见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感觉到自己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我记得，有时候上课的时候，你会突然‘刷刷刷’写下一个句子，然后把它从本子上撕下来紧紧攥在手里。”勺子刮擦杯壁的“嚓嚓”声又响了起来，“之后你就再也不会好好上课了，你会坐立不安，眼睛总往一个地方望。”　　其实如果她再专心一点，而不是两眼无神地朝着我——仅仅是朝着我讲话的话，她会发现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里有个声音喃喃地说：“今天也许不合适吧？”　　“下课铃一响，你就抓着那张纸飞到她身边去给她看，蹲在她旁边盯着她的眼睛。”她边说边点了点头，好像要确定就是这样。“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别人都听不懂的话，‘咯咯咯’不住地笑……”她的头又一次低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几乎遮住了眼睛。　　我呷了一口咖啡，本来热乎乎的咖啡已经凉了不少。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想离开了，我正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做了这件事的。但我又一次看到了她在桌上交叉的手指——像一盏红灯，叫我别走。　　“每个人，班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你们的事。这也许本来不是什么好事吧？可在你们身上就成了好得不能再好的事了——因为你们，你们就像……”她顿了一下，“就像本来就该在一起一样。”一滴滴亮晶晶的东西顺着她的睫毛滚落下来，把几　　根分明的睫毛黏在了一起，“真好啊！”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觉得脸慢慢发烫起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像一根根刺挑出了我脑里一个个布满灰尘的盒子——这些盒子，为了把它们打开我已经尝试无数次了，有的时候找错钥匙，有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钥匙孔。它们就这样散在那儿，掩在黑乎乎的角落里。可现在，她又把它们一个一个挑了出来，摆在了我的眼前。　　她好像已经把我忘了，兀自地把记忆中的影像一帧帧地从脑中搬出来用嘴巴和噙满泪水的眼睛重新组织起来，喋喋不休地对我倾吐着。　　拥着我们两人以及一整张咖啡桌的阳光，先是一丝丝从她身上抽身出来，又迫不及待地纷纷远离她，朝我涌了过来，可不久便也把我抛弃了。我隔着落地窗盯着已不甚刺眼的太阳，本一句句向我刺来的话语突然就模糊起来，像是隔着窗听到的　　一样。　　“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她喃喃着，几个字像雷声一样从远方缓缓滚来，在我脑袋里撞来撞去，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偷偷曝了她一眼——她一直低着头，脸上滑满淡淡的泪痕。额前的几缕发丝挂下来，小小的鼻子轻轻地抽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