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

　　《人间词话 蓦然回首，已在灯火阑珊处》：　　应天长·紫骝却照春波绿　　紫骝却照春波绿①。波上荡舟人似玉。似相知，羞相逐。一晌低头犹送目。　　鬓云欹②，眉黛蹙。应恨这番匆促。恼乱一时心曲③。手中双桨速。　　注释　　①骝：即枣红马，又称枣骝马。杨炯《紫骝马》：“侠客重周游，金鞭控紫骝。”②欹（qi）：歪斜。③心曲：内心深处。《诗经·秦风·小戎》：“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译文　　紫骝马徘徊在岸边，翠绿的春波照见少年的身影。波上泛着一叶扁舟，荡桨的姑娘啊美好如玉。他啊似曾相识，我又羞于尾随而去，一会儿低下头来，禁不住偷偷送眼。　　侧着如云的鬓发，蹙锁着含情的黛眉——应怨恨这回相遇太匆促了吧。唉，真的一时扰乱了芳心，手中的双桨不觉划得更快了。　　赏析　　马上少年郎，水上荡舟女，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图。　　“紫骝却照春波绿。”古时征人远戍，多乘紫骝马。这里也有借紫骝马写闺中之思的意图。唐李白《紫骝马》：“紫骝行且嘶，双翻碧玉蹄。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泥。白雪关山远，黄云海戌迷。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波上荡舟人似玉。”人如玉，言女子之美。　　“似相知，羞相逐。一晌低头犹送目。”“低头送目”一词写尽少女羞涩怀春之态。　　“鬓云欹，眉黛蹙。应恨这番匆促。”情感进一步升级，转而恨了起来。恨什么呢？原来是云鬓歪斜，早知道有这次相遇，怎会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呢？　　结尾句“恼乱一时心曲。手中双桨速”巧极妙极，特别是“速”字，用得极为巧妙。　　蝶恋花·莫斗婵娟弓样月　　莫斗婵娟弓样月①。只坐蛾眉②，消得干谣诼。臂上宫砂那不灭。古来积毁能销骨③。　　手把齐纨相诀绝④。懒祝秋风，再使人间热。镜里朱颜犹未歇。不辞自媚朝和夕⑤。　　注释　　①婵娟：形容姿态曼妙。弓样月：新月。②坐：作介词用，意思为由于，为着。杜牧《山行》：“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蛾眉：比喻女子眉毛细长而弯曲。③积毁：不断诋毁。④齐纨：齐地出产的绢，泛指名贵丝织品、扇子。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⑤自媚：自娱自乐。　　译文　　再不要描眉梳妆，与新月比关了。她们嫉妒我这弯弯的眉毛，到处造谣。手臂上的宫砂怎么会不消失呢？自古以来，诋毁是能销蚀人骨的。　　我手握团扇，决心已定，不去祝祷秋风，再使人间变热。对镜自照，朱颜犹在，那就自我欣赏好了。　　赏析　　这首词，想必是作者心有怨愤，有感而发。　　自古被谣诼嫉恨的人，大都才高志洁，不为人所容。例如屈原。　　词人作这首词时，或许也想到了屈子。“莫斗婵娟弓样月。只坐蛾眉，消得干谣诼”三句，与屈子之“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何其相近。　　“臂上宫砂那不灭。古来积毁能销骨”两句，写尽世间荒唐。虽说“守宫砂”一说早在晋代就见于书籍之中，但得到广泛推广，则是在程朱理学的影响下。宋明理学下的假道学，针对女性的道德控制无所不用其极，守宫砂即是其一。　　“手把齐纨相诀绝”等五句，将作者决绝之心呈现出来，既然你们都那么嫉恨我，那我就自我欣赏好了。　　虞美人·碧苔深锁长门路　　碧苔深锁长门路。总为蛾眉误①。自来积毁骨能销。何况真红一点臂砂娇②。　　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颜悔。从今不复梦承恩。且自簪花坐赏镜中人。　　注释　　①蛾眉：形容女子之眉细长弯曲，这里代指美人。②臂砂：即守宫砂。　　译文　　通往长门宫的道路上满是碧绿的苔藓。人们总是嫉妒我美丽的容颜，肆意毁谤。太多的毁谤可以销蚀人骨，何况我手臂那一点鲜红的守宫砂呢？　　这美好容颜我不会后悔，只要清清白白地活着就好。从此之后，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簪花打扮，对镜自赏也是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