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妖师-3

童子吞相 悬崖之上，寒风猎猎。 齐云飞冷面如霜，手握紫金神剑，剑尖正对着赵五郎。 赵五郎惊道：“云飞，你要做什么？” 齐云飞说话的语气比寒风还要冷：“赵五郎，我师叔要我来杀了你！” “你师叔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 “我师叔就是黑衣人玄天明！你不是早就见过他了吗？”齐云飞挑起眉头，冷笑道，“你速速受死吧！”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挡了出来，正是许久未见的施小仙。 “云飞，你不可以杀五郎，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施小仙张开双手呵斥道。 赵五郎一惊，急忙将施小仙拉到身后，问道：“小仙，你不是在紫云谷吗，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施小仙望着赵五郎口气转为柔和，低着头道：“我……我担心你的安危，就一路偷偷跟过来了。” 赵五郎心中一暖，道：“小仙……原来你一路都在跟着我们。” 施小仙面色一红，道：“嗯，五郎，我一直好担心你。” “真是一对野鸳鸯！那不如一起受死吧！” 紫金神剑脱手而出，化作一抹金光直劈赵五郎。赵五郎想打开混元伞抵挡，却发现自己的背后空空如也。剑芒急劈而至，赵五郎带着施小仙往外一扑，狼狈地躲了过去。 “云飞，你疯了？” 齐云飞喝道：“我没疯，我必须要杀了你！只有挖了你的心，我才可以练成雷霆双剑！”齐云飞双眼之中寒光爆射，状如杀神。 “乾坤借法，烈焱化剑，斩！” 烈焱神剑呼啸而出，火焰涌动化作锐利的剑锋穿透而来，简直锐不可当。 眼见齐云飞要痛下杀手，赵五郎一再犹豫自己要不要出手，但他终究念及旧日兄弟情分，带着施小仙节节退后，只是再退后两步，背后便是万丈悬崖。 绝壁万仞，深不见底，已是无路可退。 赵五郎大叫道：“齐云飞，你冷静一下！玄天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肯定是在骗你，我的心跟你修炼雷霆双剑没有任何关系！” 齐云飞冷漠道：“赵五郎，我师叔待我如何，我无论如何也比你清楚，还用得着你在这教唆我吗？若说魔头，这天下间还有比葛云生更罪责累累的大恶人吗？他岂不也是一直在骗你？” “我师父他不是恶人！”赵五郎怒吼道。 “多说无益，把你的心留下，我放施小仙一条生路，否则我连她一起杀！”齐云飞御剑斩杀，剑芒再度飞击而来，眼见剑锋离二人不足数尺，却硬生生停住了。 齐云飞冷漠道：“赵五郎，你是赢不了我的，我*后问你一遍，你给还是不给？” 赵五郎兀自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局面。 施小仙却脸色凄然道：“五郎，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说着，她突然抱住赵五郎纵身跳下山崖。 “小仙，不要！”赵五郎惊道，他如何也不能让施小仙跟着自己送死。 但这山风如刀，雾气扑面，一切都冷得心悸，一切都无处可逃。 “小仙！啊！” 赵五郎突然睁开眼，惊醒了过来。 他摸了摸满额头的冷汗，缓了好一阵，神志才完全清醒过来，原来方才只是一场噩梦。赵五郎大口喘气，暗想自己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日一直担心齐云飞的安危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那小仙呢？” “我居然又梦见她了，不知道她在紫云谷过得怎么样了？她是不是真的如梦中这样想我？” 赵五郎心神难定，再也难以入眠，原本在一旁的葛云生依旧又不知去向，他对自己师父半夜总是不安分这件事早已习惯。他坐了一阵，毫无睡意，索性穿了衣服，取了混元伞，轻轻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黎州的一家无名客栈。 夜幕沉沉，赵五郎望了望天色，估摸应该是丑时了，四处万籁俱寂，静谧得像一潭死水。客栈之外隔几条街就是元丰街了，去年龙涎阁内，他们与尸神君打得天翻地覆，将这酒楼都夷为平地，如今不知什么样了？ 赵五郎心想反正无事，不如过去看看，他一步跃上屋檐，横跨街道旁低矮的建筑，直接朝龙涎阁掠去。 黎州城区不算繁华，人在屋顶上，四处几无遮挡，景色尽揽眼底。前方是几处院落，门前遍植杨柳，树下还有小溪流淌而过，颇有几分江南小镇的韵味。 赵五郎心想这里景色倒也清雅，上次来去匆匆也未曾好好欣赏，此时夜深人静，月光普照，有说不出的恬静秀气，不如细细看一看。 赵五郎施展移形换影咒法，如同一只灵猫一样在房檐上腾挪穿行，*后停在了一处较高的屋檐上静静地欣赏四处的夜景。看了一阵，突然仿佛听到一丝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这声音似是有些遥远，又好像近在耳畔，像几声若有若无的锣鼓敲打和戏子吟唱声，声音很细很轻，若非赵五郎现在六识俱明，加上深夜寂静，不然这等细如毫毛的声音是绝对听不到的。 赵五郎心生好奇，这大半夜的还有戏班子在表演戏法？莫不是这黎州一带有特别的习俗？ 赵五郎想起在临江之时，自己和施小仙初遇，也是在戏社之中。繁华热闹的戏院，亦真亦假的戏法，纷纷扰扰的世情冷暖都一一纷沓而来。想到这里，赵五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循着微弱的声音掠了过去。 疾奔了约莫十余里，只听得喧嚣之声越来越近，但这声音大小却没有变化，还是细得几不可闻，仿若几丝水汽一般在耳边萦绕。 赵五郎环顾四周，四野除了高矮不一的树丛，哪里有戏台的影子？他暗自嘀咕道：“这可就奇怪了，按理说离得近了，应该声音很嘈杂才对，怎么还是这么小呢？” “难道是我听错方位了，戏台根本就不在这里？”他细心分辨了一阵，摇头道，“不对，不对！戏台绝对就在十余丈附近……这可真有些古怪了！” “莫非是有人施了消声的法术？” 这隐形术大致可分三类，藏形、消声和闭息。比如七星闭月咒就是藏形咒法，它虽然可以藏形，却不能消声、闭息，若动作太大，一旦带出声音和气息，就能被外人立即识破。而消声是更高一级的隐身术法，不但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就连这人的声音也听不到，唯有通过人残存的一丝气息来分辨他的存在。*后一门闭息，却是*难的隐身术，施法人已经完全从这个世界脱离，不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除非有极高的修为，不然绝不能识破这一隐身术法。 混元伞的隐身效果就属于闭息范畴。 而眼前的这消声道法，与符箓道法中的隐月咒颇有几分相似，施法人可以借助月华之力消声藏形。但这隐月咒只能隐藏自己的身形气息，想要把整个戏班子都藏起来，恐怕还做不到。 这应该是一个隐身阵法！ 赵五郎想起自己的混元伞，不但可以隐身还可以破隐身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于是打开混元伞，外面世界立即变得迷迷蒙蒙，但这迷迷蒙蒙之间，所有虚虚实实都变得真真切切起来。 前方不远处是片小树林，里面果然有忽明忽暗的灯火闪烁而出。赵五郎心中一喜，疾奔过去，走得近了就发现一座依着树木临时搭建的戏台子，几个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念着。 赵五郎嘿嘿笑道：“这几个人有意思，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地唱大戏，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古怪！” 他自恃有混元伞在手，也毫无顾忌，径直往戏台处走去。走近了终于发现这戏台能够消声的原因——只见周围六个方位分别摆放了六个半人高的人偶，这人偶不知用什么材质雕刻而成，口大耳大，模样十分古怪，嘴巴和耳朵还一直不停地鼓动着。 其实这人偶有个名称，叫吞相童子，可以吃掉阵法内的任何形象和声音，让阵法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是这“童子吞相阵”原本是有八个人偶的，刚好可以守住八个方位。估计这设阵的人手中的人偶不够，只摆下了六个，所以有几丝声音残漏了出来。 赵五郎见了这吞相童子，心中更加好奇，却不知这些表演戏法的都是些什么怪人，怎么会懂得这么诡异的阵法。 赵五郎越过这六个童子搭建的结界，里面声音果然立即增大，锣鼓铿铿锵锵，叮叮咚咚，好不热闹。 眼前这戏台子是以竹木搭建而起，虽然简洁古朴，却也颇有些规模。戏台之下坐了五六十个看客，一个个模样不像正道人士，也不像黎州一带的正常居民。 赵五郎低头瞧了瞧其中一名，这人面带三分笑意，看得十分专注，坐姿更是严严整整，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赵五郎越看越觉得这些人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他再抬头看戏台上表演戏法的戏子，首先演的是《目连救母》，说的是目连遍寻地狱各殿寻母时的所见所闻，以及寻求佛祖帮助，*后救出母亲的经过。这剧里有大量的跳圈、蹿火、蹿剑、蹬堂、度索等杂技表演，十分精彩。各戏子身姿矫健，引得赵五郎忍不住暗暗喝彩。 紧接着演的是《眼药酸》，是一个酸秀才卖眼药的故事。这秀才头戴皂色高帽，身穿橙色大袖宽袍，前后挂满绘满眼睛的幌子，还斜背着一个大药袋。手持木棒的农夫紧接着上台，说自己眼睛有疾想要买点眼药，酸秀才却从自己的药袋中取出一对眼珠子，笑道：“眼睛有疾，不如直接换掉，何必买药费钱？” 农夫怒道：“你这是来消遣我吗！” 酸秀才晃了晃高帽上大眼珠一般的绒球，笑道：“非也，非也，小生这是来治你的病！” 农夫似是着了这秀才的道，整个人就有些晕晕乎乎。秀才呵呵笑道：“来来来，换你的眼珠子，这眼病可不是就完全好了！”他伸出二指，将农夫的眼珠挖了出来。 赵五郎心中惊了一下，不知这是戏法还是真实的，竟然这等血腥！ 戏台上，这秀才将刚刚挖出的眼珠随手抛掉，而后将自己的药袋往外一翻，笑道：“我这里各色眼珠齐备，却不知你想换哪个？” “好恶心的戏法！”赵五郎暗骂了一声。 这戏班子的戏法越看越觉得诡异，显然大有古怪。赵五郎心中有些生疑，他又认真环视了一周，将这些看客一一瞧遍，而后心中突然一阵暴寒。 这戏班子果然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