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手心的糖

【精选片段】 封烬有个小本本，用来记仇的。得罪他的人都会被一笔一划的写上去。然后找时间挨着还回去，一个不落。 季小觉心想上面大部分应该都是她的名字。 可后来发现不是大部分，是全部。 封烬的人生里，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写的全部是她的名字。 啪嗒—— 伴随着刚刚那声“喂”的尾音，树干断了，树上的人掉了下来。万籁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只剩阳光里的细尘，蓦地风卷云涌。 “呀——”女孩子愣了数十秒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尖叫声顿起，刺耳挠心，吸引了为数不多的路人的目光。旁边的人似乎也才被这么一叫拉回神来。 “快叫校医！” “我学法医的！” “法医是不是搞死人的！” “活人也可以搞！” 大家围上来，手忙脚乱。 真相呢就像树干，大众口耳相传，树干便长出了枝丫，它们寄附于真相却又掩藏了真相。要找出树干在哪里，只有一层一层修剪掉分支懂吗？” 不知道为什么，季小觉在这样的恐惧时刻居然想起了一句话，叫，“美人手下死，做鬼也风流”。 虽然她清楚的明白这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想的。但是洪水冲过来的时候谁管你现在是不是良辰吉日啊。 但是两人完全没有那种青梅竹马的暧昧感，据唐千叶所说他俩从小学开始就是各谈各的恋爱，偶尔兴致上头还帮对方出谋划策。 所以怎么说呢，这对恶霸青梅和甜心竹马，把“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浪漫感活活演绎成了”桃园三结义的“血汗感。 “后来有一次男主生日，又恰好赶上学校元旦晚会。女主就上台给男主唱了一首歌。女孩子是南方人，吴侬软语，就跟《秦淮河》里那种声音一样，嗲起来让人骨头发酥，可是她居然嗲着声音唱了一首《好汉歌》，男主说就在她千回百转唱到“大河向东流”里的那个“河”字的时候，他才猛然觉得，完了，他好像爱上她了。” 季小觉其实还挺不理解的，那么久的朝夕相处都没有催化出什么可能性，爱情又怎么会在一瞬间发生。 可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坠入爱河的那一刻，或许是火山迸发，海啸袭来，春光乍现的那一刻。但是不管是火山的熔岩，海面的巨浪，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其实都是早就存在的。 所以爱情，大概都是潜移默化又悄无声息的，融进生命里的。 直到那边一个轻快的男声响起来，“喂你好！” 这声音跟季小觉想得有些不一样，她又确定了一下号码无误，“诶你好，我是那个……” “季小叫吧？” “不是……”季小觉刚想纠正一下，不是睡觉的觉，是觉醒的觉！ 你是手心的糖 打伞的蘑菇 著 一、天使手心里的糖 遇见你开始 我就不再是我生命里*重要的人了 Chapter.1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1. 三月，白竹港警察学校北校区的老樟树还在随风抖落枝头的枯叶。早春的阳光清冷又刺眼，透过交错的树枝被切成光斑掉下来，据说是太阳的小孔成像。 地上树影晃晃，明灭重叠。 几个穿着训练服的学生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卫生工具。说是打扫校园卫生也只是胡乱的在地上掠了几下，带着几片叶子飞上来又落下去。 “这叶子又扫不完有什么好扫的！除非把这一条路上的树都给薅秃！”瘦高的男生拿着竹扫帚有些不耐烦。 旁边的人随口应道，“要不你上去薅？” “哼！”男生冷笑一声之后不假思索，猴子一样敏捷地上了树。 地上起哄嬉笑的声音次第而起。而他站在高处，仿佛是站在了世界中央，掩不住心里的得意，“我牛不？” “牛牛牛！” 嘴角的笑意随着目光的逡巡而逐渐收回，他看着某一处，有些不悦，忽然喊了一声，“喂！” 然后又猛地晃动起树干。 树叶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好几片都掉在了女孩子的头发上。 女孩子愣了一下，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不知道是不是眼镜戴久了的原因，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和呆滞。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人一团乱的躲开，欢声笑语一片闹腾。 “啊——” 啪嗒—— 伴随着刚刚那声“喂”的尾音，树干断了，树上的人掉了下来。万籁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只剩阳光里的细尘，蓦地风卷云涌。 “呀——”女孩子愣了数十秒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尖叫声顿起，刺耳挠心，吸引了为数不多的路人的目光。旁边的人似乎也才被这么一叫拉回神来。 “快叫校医！” “我学法医的！” “法医是不是搞死人的！” “活人也可以搞！” 大家围上来，手忙脚乱。 男生睁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一双眼睛像是骤然熄灭的灯，一下子暗了下去。 好像……还活着。 “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他还在说话！” 男生张合着嘴唇，许久才发出声音，“死……死人了……” “没死，活着呢！”旁边的人镇定的说着。 “不是。”他的目光终于回拢，忽然猛地抓着眼前人的胳膊，“我说，我他妈看见，死人了……” …… 风吹着枝叶摇摇晃晃，地上的光影动起来，像是一只浑身长满眼睛的野兽。 女孩子被挤到了人群之外。手里的叶子掉在地上。她脸色平静地看着香樟路的尽头那栋废弃的教学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香樟路上一年四季都会有扫不干净的落叶。 幽长的一条沥青路从学校正门一直通到后山，三十分钟的脚程能从*热闹的校区走到*荒凉的地方。半年前还有许多情侣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这条路，大概觉得像是人生的繁华与落幕。 后来路尽头靠山脚的废墟楼被拆了重修新楼。钢筋水泥乌烟瘴气的，还有施工车嘈杂的声音。浪漫自然会消散。 出事的就是那个地方。 还没拆完的楼房只剩一个框架。砖瓦石木块堆得到处都是，施工队里的厨娘没注意，坐在老旧松动的木桩上，从五楼摔了下来。刚好掉在了下面横戳乱放的钢筋上。 整个人从腹部被贯穿，像是行刑似的被插在那里。 只是意外而已，校方和警方一致这么说。 可是校园论坛上一时之间风生水起。甚至迅速的分拨出两个流派—— 一个主张谋杀说，觉得事情肯定不那么简单。另一个也觉得事情不一般，因为学校闹鬼的说话已经流传很多年了，所以他们坚信有鬼。 一时之间，“科学派”和“玄学派”吵得不相上下。 竹港校吧： 水友A：我听说那块地本来就不干净，困着不少冤魂。出事是早晚的事…… 水友B：是的是的！因为以前是战地医院，死过不少人。我奶奶说因为经济跟不上医院资源有限，那些人都是活活被搁置死的。 水友C：什么神鬼论，死的那女的我知道，年轻的时候在哪里坐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学校工地做菜了？我看就是情杀或者仇杀？ 水友D：我站凶杀案！人证物证全都有，侦探们大家加我VX我们一起了解一下！ …… 季小觉正看得津津有味，脑内剧场也分析的头头是道，电脑却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她抬头，唐千叶目光如炬，“好看吗兄弟？” 唐千叶是季小觉室友，长得挺文雅性格很流氓。是他们学校刑侦专业的学生。据说还是什么校侦查协会的副主席。每次学校一发生什么她总是舆论风云的掌舵者。 而季小觉长得挺乖巧也确实很乖巧。唐千叶是掌舵者的话她就是观察员，躲在唐千叶身后探头探脑，偶尔插上一脚。可只要风浪一来就缩成一团不见人影。 季小觉很奇怪唐千叶这次怎么没有行动，于是就把自己整理好的案件笔记给唐千叶看，问，“小糖，你说这是人做的还是鬼做的啊？” 唐千叶正在喝药，差点被季小觉的脑子给呛到，“多大人了还信个鬼你右脑没开发过来吗？” “可是……” “可是个屁啊，别but了。还有你这都画的啥？”唐千叶迅速地看完季小觉画的一团乱的草稿纸，有些眼花，“我跟你说啊，真相呢就像树干，大众口耳相传，树干便长出了枝丫，它们寄附于真相却又掩藏了真相。要找出树干在哪里，只有一层一层修剪掉分支懂吗？” 唐千叶边说边在季小觉鬼画桃符的基础上圈了几条出来。 季小觉并不是学刑侦的，所以看不明白，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 可唐千叶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笔尖顿住，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描出清晰的纸纹。 “怎么了？”季小觉抬头，唐千叶若无其事的把草稿纸折起来放进口袋，“没事，想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转眼又把矛头放到季小觉身上，“所以你对这事儿很感兴趣？” 季小觉有些敷衍道，“也还好，就无聊嘛。” “那想知道真相吗？” “想！” “那行。”唐千叶的桌子乱七八糟的，她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手机，“想知道的话换了睡衣，待会叫你出来。” 季小觉低头看了自己这一身，没来得及问待会儿出去干嘛唐千叶已经走了。 桌上搁着她没放好的杯子，关门的声响震动了空气，杯子倒下来，灰褐色的液体流了一桌子。 季小觉赶紧收拾了。又见唐千叶的桌子实在乱的没法看，就顺带着帮忙整理一下。却看见一个姜黄色的信封，里面厚厚的一叠，好像是……钱？ 季小觉没多想。 唐千叶和她是大四上学期才住到一起的。那个时候大四的学生大部分出去实习，宿舍也退了部分。剩下的大四老年生就没分专业整合到一起。 两人就是那个时候被分到一个宿舍的，到现在也才不过小半年的时间。 所以唐千叶家里具体怎样季小觉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有一个外婆，衣食起居全在她身上。季小觉看她*多的时候一天能兼三份职。 但唐千叶看起来并不是背负着这么沉重压力的人，她永远是潮气蓬勃，无畏又洒脱，坦荡而帅气的样子。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的话，应该是貉。 季小觉记得以前看过的一部动画片，讲的就是貉，也就是日本狸猫。对于他们这种生物来说，生活没啥道理，有趣就是正义。 所以季小觉喜欢跟在唐千叶后面，她像一个开拓者一样，带季小觉见过的万里疆域，都是季小觉梦寐以求却未曾涉足的土地。 唐千叶走了之后宿舍蓦地安静了下来。 季小觉打开电脑继续八卦，网络重新连接上去的一瞬间无数道“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来。全是论坛更新的消息。“科学派”和“玄学派”各执己见。 科学派说学校背地里请来了专家和调查小组正秘密展开调查。 玄学派说现场有鬼杀人的鬼证。 没多大功夫“科学派”已经给“玄学派”下战帖了。 两大学派约好今晚去现场比拼，人做的找人证，鬼做的找鬼证。然后整理线索发帖，让大家投票。输了的队请赢了的队KTV豪华大包一夜high。 所以现在贴吧全是站队的。 大家都是没什么立场的人。风往哪里吹草往哪边动。他们在意的压根不是真相，而是自己是否能参与掌舵舆论的风向。 季小觉随便翻了几页，目光停在一个叫做“地狱鬼手”的帖子上。 “……所谓地狱鬼手，说的是人都有求生的欲望，与之对应也有一颗向死心。 比如说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时候，多数人会有一种往下跳的冲动。 其实是被从地狱伸出来的鬼手抓住了灵魂，一瞬间的犹豫不决或者是短暂的轻生念头都会被蛊惑。然后“被”跳下去。”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来，吓得季小觉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是内心影响了对环境的感觉，还是环境攫住了内心。 季小觉这才觉得整个宿舍都充斥着一股寒气，流动的空气里裹挟着一丝古怪的味道。走廊上的猫弓着身子走过，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嘶叫。 季小觉抖着手接起电话，唐千叶直奔主题，“季小觉，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