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

　　《乡路》：　　1／回乡　　记忆中的少年时代，家乡宛如水墨画，那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分布着密集的河沟港汊，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河埂上散乱地生长着一棵棵杨柳，只有在每年的三四月，柳絮飘扬的时候，被绿树环绕的村庄旁，才能看到几棵零星的桃树绽放出粉色的花朵。宁静的乡村里过着恬淡的生活，可少年的心灵却苦闷得无处安放，多少次踯躅在乡村小路上，徘徊在朝晖暮雨中，毫无着落地彷徨着，总觉得心底有一缕挥之不去的忧思与惆怅。虽然贫穷过早地给人生定下了基调，但是，奋斗却是藏在心中不死的信念。　　那年高中毕业，阿成是多么希望自己的人生如年少时编织的梦一样，永远美好下去。可是，在这偏远的乡村学校里，尽管他尽了*大的努力，却始究未能如愿升学。他整个人被沮丧所淹没，多想痛哭一场。　　他离开了学校，再也无法在学业的道路上奋斗下去了。那一天，他跑到空旷的田野上，在明媚的阳光下，在紫云英拥抱的田埂上，悄悄地哭了很久，傍晚时分才回家。　　相比较之下，阿亮的情绪要好一些。阿亮的父亲顺其自然地安排了阿亮跟着自己学手艺。阿亮虽然不是十分愿意做木匠，可他还是别无选择地背起了工具箱，随着父亲走村串乡地做起了木工活。　　阿成孤单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该学一样手艺。现实情况是，家里没有条件，更不会有人安排他学点什么。他好羡慕阿亮。　　无尽的农活淹没了阿成，因为他的母亲还承包了一些别人家的责任田。自从阿成的父亲离家出走后，母亲便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带着阿成和他的弟弟阿明艰难地度日。虽然阿成后来有了继父，可这个继父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个家上，有可能是他跟阿成的母亲一直没有自己孩子的缘故，以致他不太愿意为这个家承担更多的责任。他常以跟一帮牛贩子们贩牛做生意为由，喜欢待在外面不回来。所以，这个家也指望不到他什么，实际上还是阿成的母亲在操持着。她不会做生意，也没有手艺，只能种田。今年家里添了劳动力，她当然想在田里多挣些。这几年，村里大多数人家都盖起了新房，而阿成家仍然是年年要修的稻草屋。孩子长大了，也不上学了，谁不想早点盖新房？　　一场及时的春雨让农人们整好了水田。田野上，滚动着生机盎然的春波。　　阿成一连插了好几天的秧。这一天，他正弯着腰在田里插秧，忽然听到田埂那头的大路上有人在叫他，抬头一看，是龚仪玫和王书琴两个人在向他招手。他赶紧爬上田埂，洗掉腿上的泥，赤着脚走过去：“你们两个闲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书琴说：“到你们村找你，你们村的人说你在这里插秧。”　　“有什么事？”　　“龚仪玫找你借两本书看。”王书琴用胳膊往龚仪玫身上轻轻地碰了两下，表示是龚仪玫喊她一道来的。　　“那我回去给你们拿。”说着，阿成便靸起一双沾满泥水的鞋，领着两个同学往村里走。　　进门后，他叫她俩在院子里等着，自己进了里屋。他不想叫同学进去看到他房间里阴暗杂乱的样子。很快，他就拿着两本书出来了。这时，他发现院门两边竟围着一大帮小孩，伸头缩脑地在叫嚷着起哄。阿成训斥了领头的两个小孩，一群孩子才散去。他把书交到龚仪玫手里说：“以后要看书，再过来拿。”龚仪玫接过书，在手里摆弄着卷成一个筒状，腼腆的脸上泛着绯红。阿成知道这是刚才孩子们起哄导致的。他很喜欢她脸上这种绯红的颜色，每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脸色时，就很自然地将心里的喜爱洋溢成脸上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