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商镇与山寨:都柳江下游的人群互动与区域结构过程

　　三 “灵验”——葛亮花炮节　　和富禄花炮节相比，居住在葛亮的人们对于花炮节的理解和表达显得更为清晰，花炮所蕴含的神圣性和习俗的操演更具有延续性，至今葛亮仍保存着天后宫，节日当天在庙宇中会进行严格的酬神仪式，更为重要的是，花炮节背后的一整套意义不仅在三月廿三当天得以浮现，更是渗透到日常生活的仪式之中。自抢到花炮的那一日开始，葛亮人相信相对应的神灵也会跟随花炮来到家屋中居住，因而需要在日常生活中遵守一些与神灵共处的规则。同时，葛亮也强调他们的花炮在三个花炮节中更“灵”。　　虽然花炮节在解放之后曾经一度中断，但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人们决定恢复花炮节的风俗，于是葛亮寨的罗氏和七八个人一起，去到木叶这个地方，与木叶村进行商量，因为在*后一次举办的花炮节中，是由木叶的人把花炮抢去的，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说服木叶将上一次花炮节中抢到的花炮还回。其实花炮房子还是其次的，要紧的是挂在花炮里面的一块银牌子，这块银牌原本随节日周期在抢得花炮的人之间流转，只有还回那块银牌，花炮节才可以继续恢复开展。可是当时木叶的人拒绝归还，*后是在各方寨老、贤达的努力之下，终于讨回银牌，葛亮才得以*终复办花炮节。　　在葛亮接触到花炮，主要通过笔者田野所居住的人家。笔者在葛亮田野调查期间，居住在当时葛亮支书梁清海家中，他家中的正屋便安放了一个花炮，这个花炮是2011年花炮节上他请了几十个人帮他一起抢到的，家中的这枚花炮为葛亮花炮节的**炮，叫关帝炮，剩下的第二炮和第三炮分别叫添丁炮和胜利炮。按照规矩，抢到花炮之后，就得把它供在堂屋里，梁清海家的花炮就被放在堂屋里靠墙中间的位置，而背后那面墙上，贴着毛泽东、十大元帅、邓小平和江泽民的画像，只需一瞥，便立马感到时间在重叠，历史像切水果夹层蛋糕一样呈现在笔者面前。这尊花炮做工精致，外面看像是一个舞台模型，有柱有顶、内外镂空，里面有一面镜子。据葛亮村民说，富禄的花炮做的是两层，像一栋小楼，但是葛亮的花炮万不可做第二层，因为如果做了第二层就会遭火灾，整个寨子都会遭殃。　　葛亮快过花炮节时，笔者常在村里无所事事地到处走走，试图观察人们都在为花炮节忙些什么。天后宫背后的球场正在被布置着，晚上这里将举行一场歌舞表演，来这里演出的有富禄侗寨、贯洞、龙图、黎平、三江、大年、高安和两边坡上的（岑旁、岑牙等）人，在这些地方中，除了高安与岑旁、岑牙等村寨在三月三富禄花炮节时也去参加之外，贯洞、龙图、黎平、大年等地只到葛亮参加花炮节。实际上，富禄花炮节中所联系起来的人群，与葛亮花炮节中所联系的人群并不完全重合。对于富禄来说，从富禄到黎平陆路上所经过的村寨与之交往甚密，如龙额、登塞等村寨；而对于葛亮来说，那些沿河流、支流分布的村落与之联系更为紧密，如贯洞、龙图、大年等。通过参与花炮节的不同人群，我们也得以看出，人们通过同一个节日去维护的关系网络其实并不相同。　　本想看看究竟不同地方的人聚集在一起要做些什么，结果到了演出快开始的时候遭遇了一阵瓢泼大雨。操场上的大榕树枝叶纷纷掉落，甚至传来话说有家房顶被风掀开了，不多时整个乡上停了电，陷入了一片漆黑，化好妆的女性都打算回家，预想会取消节目的表演。人们议论说，在葛亮过花炮节的前几天，一定会有一场像今天这样的狂风骤雨，这被看成是神灵显灵的一个例子，如果花炮节前有这么一场暴雨，那么今年的花炮一定非常的灵验，因为神灵都聚在一起了，才会有大风大雨，如果没有下这么一场雨，那么代表神仙们都不太重视，那一年的花炮可能就不会很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