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青又痛又脆

'化装的工作就交给我吧。'董介自信地对我说。今天，我们要潜入摩艾的交流会了。在董介的安排下，我现在身穿夹克，围着一条足可以挡住嘴的大围巾，头顶着圆帽，还戴了一副平光眼镜。

　　'不错嘛，枫，你这样非常潮。'

　　'这算是在夸我吗？'

　　穿着整洁正装的董介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显然，我怎么也听不出他这是在夸我。

　　今天，我们次对摩艾采取具体的行动，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此次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他们是否有违规行为，或是寻找一些花边新闻。

　　不过，要进入会场的只有董介和橙子。摩艾里可能有人会认出我，所以我的任务是待在场外，看能不能从他们私下的对话中掌握摩艾的把柄。

　　为此董介还特意给我又穿上了一件完全不搭调的风衣，而围在脖子上的大围巾更是让我浑身不自在。看来他只是在拿我寻开心。

　　我们之前只告诉橙子，董介今天会跟她一起去会场。而我则打算在交流会结束后假装与他们俩偶遇。现在我开始担心起橙子看到我的这身打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此外，董介会把会场内发生的事情，都通过手机短信逐一报告给我。

　　今天的交流会将在学校礼堂进行，时间上被安排为两个部分，部分是大型交流会，从下午一点到五点，第二部分是之后的晚餐会。依照规定，橙子不能带着董介这个社外人士参加晚餐会。所以他们两个能够参加的只有前一部分。这些都是橙子听完事前说明会后，告诉我们的。

　　'他们准备得倒真够周全。'

　　我和董介现在正坐在离大学稍有些距离的快餐店里，董介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嘟囔道。他现在读的是摩艾发给今天与会人员的手册。那手册装订整齐，还是全彩印刷，一下子还真想不到这竟然是学生团体能做出的东西。

　　'做这些东西应该挺费钱吧。'

　　'我听橙子说，摩艾背后有负责出资的赞助商，摩艾则帮它们打广告。你看，手册后还登着公司名。你在摩艾那阵子没搞这些吗？'

　　'谁会给两个人的过家家游戏投资啊。'

　　'那倒也是。'

　　或许现在的摩艾负责人会说，这样的成果全是通过锻炼自己得来的。这是在磨炼每个摩艾成员和社会人士的沟通能力。但这不就是一座培养未来社会人士的培养器吗？这绝不是我曾经认识的摩艾。

　　'就让你一个人去，真的对不住。'

　　'没事，这也是为了橙子学妹。而且好戏才刚刚开始，可不能上来就露了马脚。'

　　董介说出这样的台词，就好像自己才是坏人的角色。

　　'就算今天没什么战果，你陪橙子多认识些学长学姐也不错。'

　　'没错，我得把坏人赶得远远的。不过，如何分清谁好谁坏，这是个难题。'

　　'社会上的好人可不多，所以眼睛放亮点。'

　　我还没走进社会，也完全不了解社会上的人。但我清楚他们都在不停地表演着虚伪的自己，从这点上来说，这些人并没什么好坏之分。

　　'那么，差不多我就出发了。'

　　董介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装得真像个成功人士。我也看了一眼快餐店里的时钟，就快到他们两个碰头的时间了。

　　'进去之后我再给你发短信，先走了。'

　　'好，谨慎行事，安全。'

　　'真像当了间谍似的。'

　　董介笑着拿起包，走出了快餐店。我则为了避人耳目，打算错开时间再出发。窗外晴空万里，这么好的天气，真不该把自己化装成这样去粉碎什么惹人生厌的社团，还不如出去散散心。

　　我一个人喝着香奶昔，看起了手机。这冰凉又甜腻的饮料，是秋好以前爱喝的东西。她那时有事没事都要来到这家快餐店，每次点的都是这个。而我发现，这冰凉香甜的饮料，此刻竟点燃了我的斗志。

　　我要夺回我们的理想。这也是为了秋好。我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就在这时，身后的女生堆中传来了议论声。'那个穿风衣的就是个背影杀手。'这不会是在说我吧，我担心起来。正当刚刚的决心要动摇时，我收到了董介发来的信息。看样子他已经和橙子顺利汇合，现在平安地进入了会场。正常情况下，交流会进行到十五分钟左右时，摩艾的核心人员肯定都已到场了。我算准时间，等十五分钟后再动身前往会场附近。

　　但实际上，目前摩艾里能认出我的人几乎没有。我怕的是暴露给那些今天可能会参加交流会的毕业生们。没有他们穿针引线，摩艾也不会发展成今天的规模。此外，不论身份暴露与否，我都不想见到他们。

　　身后的女生堆中再次传来了笑声，看来她们并没有在议论我，是我自作多情了。现在可不能把精力用在这样的傻事上，我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这样就听不到外界的干扰了。不与他人过近地接触，这是我的人生信条。这不仅意味着与他人保持心理上或是物理上的距离，还包括减少他人对自己的影响，同时也减少自身对他人的影响，这两方面都很重要。这样既可以保护自己，也不会伤害他人。

　　沉浸在音乐中的我刚听完第三首歌，身边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交流会马上开始。到场的人比我想得要多，心里有点慌。'

　　我想象一下浑身发抖的董介，还有保护在董介身前的橙子，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收到。我也差不多要出动了。'

　　我站起身，身上的风衣长得过头，显得晃晃荡荡。

　　快餐店外，阳光那么刺眼，真不像是春天该有的天气，我开始庆幸自己现在戴着帽子。董介是骑摩托过去的，而我本也打算骑自行车去，但考虑到脚上穿的鞋不太方便，要是崴了脚就太逊了，所以坐了两站电车。

　　这还是我次在这一站下车。虽说会场就在学校礼堂，但那里其实离平时上课的教学楼还有些距离。在这儿下车要比平时的车站更近些，不过这也意味着，我从没来过这一带。平时上课的时候，谁也不会特意涉足那些没必要去的地方。刚入学的时候还会觉得，这么大的校园都是我们学生的地盘，也为这想法偷偷开心过。但其实每天必须要去的地方屈指可数，跟高中时的感觉并没有多大差别。

　　电车里很空荡，到站下车的几乎都是身穿印着我们大学校徽的运动服的学生。周末确实有几节课可以选，不过貌似几乎没人会愿意去上。

　　这些人里还有几个身着正装的，考虑到他们可能也会出席交流会，我便尽量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走出车站进了校门。

　　重新戴好帽子，我压低了帽檐走向会场，路上还顺手买了罐咖啡。校园里还零零散散地有些学生，我可以混到他们当中。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装作喝咖啡，把脸挡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实际上，我根本不觉得有谁还会记得我的长相，但此时还是小心为好。

　　刚看到礼堂，我就注意到了宣传交流会的大幅海报。停下脚步稍微读了两句海报内容，立刻有个女生朝我走过来，询问我是不是来参会的。她身着正装，手上拿着文件夹和手册，我猜测她肯定是负责引导迟到的人进入会场的。'不好意思，我们是一个叫摩艾的社团。今天正在举办海报上的活动，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了解一下。'真没想到她会使出这么一招，但我有礼貌地拒绝了她。

　　拒绝她后，我走到附近有房檐的休息区，坐到长椅上，打算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女生。运气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一名摩艾成员。

　　我装作在看手机。四周非常安静，甚至能够听清路人们的对话。负责引导的女生时而会跟穿正装的社会人士交谈，时而会给他们带路，我还看到她有时还向路人分发手册却遭到拒绝。

　　买来打掩护的咖啡已被我喝光，正在这时，董介发来了消息。

　　'轮讨论会已经结束了。现在开始休息十分钟。那些社会人士一直在那吹牛，都听累了。我还收了一些名片。摩艾里有几个人很抢眼，下一轮讨论会上，我打算接近他们。'

　　'劳苦功高。我现在在会场外面监视负责引导的学生。'

　　'监视'这个词可能多少有些夸张，好像我的确在执行什么任务。正因为身为这个社团的创建者却没有在会场里，所以使用'监视'这个字眼能够减轻我的罪恶感。

　　几分钟后，从礼堂那边又走过来几个人，既有学生也有身着正装的社会人士。我将头扭向一侧，尽力避免与他们的视线交汇。

　　看来他们是中途有急事，必须要先离开。看着像摩艾成员的学生们跟着身着正装的社会人士一起朝校门走去，负责引导的女生便与他们依次打了招呼。

　　难道她不用换班吗？我正想着，一个男生走近她，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夹和宣传册。虽然这与我没什么直接关系，但看到此景，我稍微放下了心，毕竟那个女生看起来累坏了。

　　刚要松一口气，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今天头一次目击摩艾成员的交流，便急忙竖起耳朵。

　　遗憾的是，他们两人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内容。

　　'那你加油，引导的工作就拜托啦。'

　　'还是外面好，我刚才在里面都要睡着了。'

　　'一猜就是。我也要去用职业微笑领几张有用的名片喽。'

　　他们的对话果然不出我所料，没有任何价值，也不包半点理想。对此我不由得既感到失望，又有些吃惊。

　　不过，也许我应该感到庆幸。这个负责引导的女生既然是这样一种态度，就代表摩艾内部也不是那么团结。这种情况对我们很有利。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听到了希望碎裂的微小声音，因为我原本还抱有一丝摩艾成员仍在追求往昔理想的期待。

　　来换班的男生也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那之后就没发生什么新鲜事了。我又收到了董介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