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新词酒一杯

《一曲新词酒一杯》：野望 ［唐］王绩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东皋村，像被丢弃在繁华之外的一团冷寂，被惨淡的夕阳一照，更显得萧索和凄凉。秋风，像这个季节吐出的一口冷气，朝着诗人吹来。站在秋风里的王绩，像一棵秋后割剩的庄稼，又孤独，又单薄。 一双脚，漫无目的地走来又走去，那片地，也不知被这双脚丈量了多少次。他就像一片不知去向的落叶，任凭风带着，也像抛锚的船，失去了航向。一双忧郁而空洞的眼，百无聊赖地望着远方。 山，重峦叠嶂，绵延起伏，像一条蜿蜒爬行的巨蟒，横亘在天地之间，也似一道屏风，把天地隔开。夕阳，像家乡阿婆烙好的一张饼，还不断地冒着热气。那些热气飘飘悠悠，缠绕在山间。在余晖的装扮下，山显得宁静、端庄而又安详。 山上郁郁葱葱，染满了秋色。红得似火的，一定是枫叶在热烈地燃烧。黄得像金的，那该是挂满富贵的银杏树了。那一片绿，又苍翠又幽深，一定是四季常青的松柏了。 那些看不清的草啊，花啊，都在尽情地涂抹着秋天的色彩，渲染着秋意。 山作底色，秋为画笔，层林尽染，像天庭里垂下的大幅画卷。但从遥远的地方传到王绩的眼前时，那美丽的秋色秋容，也带上了几分萧条和凄清，以及渐渐走向枯萎的趋势。 暮色，在大山的背后蠢蠢欲动，夕阳，搭建起晚归的背景，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收拢了力气和汗水，在一缕缕炊烟的牵引下，披着夕阳的余晖，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羊群，是散落在大地上的朵朵白云，在牧羊人高昂而悠扬的吆喝声里，像听话的孩子，瞬间聚集起来。羊咩咩的叫声，在晚霞里此起彼伏，牧羊人的鞭子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他们向着炊烟升起的地方，漫不经心却又颇具仪式感地走着。 猎人收起了兵器，挑着今天的收获，兴冲冲、气昂昂地从远处策马而来。他从王绩身旁经过，后边跟着一缕夕阳，还有几片树叶，一直跟了很久。王绩看清了他的脸，那猎人的脸上带着胜利后的满足、美好的憧憬和掩不住的喜悦。 王绩抬眼看着他，他也看着王绩，四目相接，却没有言语的交流，更无火花和惊喜点燃，就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看着要相交，却又彼此相互远离，向着各自的方向延伸。 这茫茫天地，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想说一句话，都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孤独、寂寞像暮色一样，再一次向王绩袭来。 夕阳、山峦、树木、归人，还有那渐渐升起来的暮色，又静谧、又祥和，多像一幅山水田园画卷啊！烟火却又隔开尘嚣，粗粝而又淳朴。置身在闲适安逸、宁静和谐的自然之中，抬眼即望山，低眉就见草，沐清风、饮山泉，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归隐生活吗？ 王绩再一次望向野外，夕阳不见了，莽莽苍苍中，只有一望无际的辽远和渐渐升起来的暮霭、夜色，除此以外，就剩寂静。茫然若失的心，像被掏空，只有清冽冽的痛。 孤独是一件爬满虱子的袍，穿在他身上，毛茸茸地痒。想要找一个可以交流，哪怕是把酒闲谈的人都找不到。太难了！王绩不由得一声长叹，继而对天长啸 ：“一腔隐情，超然物外。知我者，唯伯夷、叔齐也！可他们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