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山的女儿

　　《鄂尔多斯山的女儿/跨度小说文库》：　　晚上回家走进小屋的时候，屋里暖烘烘，锅里冒着热气，弟弟笑眯眯地望着他们说：“姐，月几，我不会擀面，给你们炒了菜，做了米饭！”　　乌兰达莱说：“我们宁儿长大了，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转脸望着宁儿，许久说不出话来。　　“姐姐，我见你天天晚上趴在炕上看书、写字。找了一些木条和木棒用锯子锯开又用小刨子刨平，给你钉了个小桌子。你凑合着在上面写字、看书，比趴在炕上好一点。”　　宁儿说这话，月儿又找来红色油光纸抹上糨糊贴上去，小桌便又增添了一份暖意，月儿忙把饭碗放上去，坐上去吃得津津有味，乌兰达莱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外面夜黑得让人喘不过气，宁儿的小手枕在脖子下，乌兰达莱轻轻地把他的小手抽出来准备放进被子里时，发现他的手指用布条包着，傍晚回来粗心竟没有发现。她轻轻揭去包着的布条，已全被血染红贴在手指上，找来小剪刀才剪去，端过灯来看时，手指血肉模糊，一道很深的伤口已结了血痂，看得出是锯伤。　　乌兰达莱倒了开水，找出酒精、云南白药和纱布。把宁儿的手放在膝盖上，用纱布蘸着温开水、酒精洗去血痂，轻轻地上了药，宁儿疼得哆嗦了一下并没有醒来，他太累了。乌兰达莱给他包上纱布，把小手放进被子，又检查了他另一只手见没伤着才放心地移开灯。坐在小桌子旁。　　乌兰达莱伏在桌上，眼前一片模糊，泪不断地滴在桌子的红纸上。她抚摸着木条拼起来的小桌，四条腿是用木棒锯开后刨光，翻过后是木条和钉子的痕迹。她想着弟弟一天的忙碌，他是多么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去拉锯子以致气力不足而划破了手，又是怎样用锤子和钉子把木条钉起来而后用刨子刨平，他小脸滴着汗珠，头发也湿得往下滴汗水。干完这些他已筋疲力尽又想到姐姐妹妹饿着肚子，他让他们一进门能吃上饭，带着伤的手竟做好一顿饭。乌兰达莱感到心都碎了，弟弟过早地懂事使她流了半夜泪，然后她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晨起来才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大衣，宁儿和月儿都争着忙着烧火做饭。　　“姐姐，你又是一夜没睡吧，天亮我想叫醒你让你躺下睡一会儿，哥哥说一叫醒你见天亮你又要起来，他给你披了大衣让你多睡会儿。”　　“姐姐，你今天脸色又很难看，本来身体就弱，你看我们家就你长不高，自己又不要命地看书，晚上老熬夜，时间长了会把人累垮，以后十二点一定要睡，你不听话，娘娘回来我告你状！”　　宁儿说完这些，一脸的严肃，小大人样，乌兰达莱看到他的样子乐了，对他说：“好，以后保证十二点以前睡，听小大人的话！”　　乌兰达莱看着炕上的小桌，心潮起伏，这张小桌一直陪她度过了许多夜晚，一直到十七岁离开沙漠到北京读书。　　“姐，爹又买了一群骆驼来，骆驼可高了，就是很瘦。”　　一天黄昏的时候，月儿对乌兰达莱喊。她放下手中的书向湖底看去，黑压压的一群，有十几峰，她惊呆了，没有因为家里有了这一群骆驼而高兴，这些将给他们带来更沉重的负担。　　余海走进小屋，对女儿说：“闺女，你肯定怪爹吧！又买了骆驼来，你知道吗？你姐姐要读书，过几年哥哥又要娶媳妇，用钱的地方多，我把卖了一部分羊积攒的钱买了骆驼，骆驼抗旱，比羊好放些，骆驼效益也好。”　　“爹，别说了，我知道，我们放好就行，你放心吧！”　　乌兰达莱和月儿向湖底走去（这湖底其实是一片平滩，长着密密的细毛草，因为夏天下了雨便积着雨水像一片湖的样子，天不下雨便露出平滩了，所以乌兰达莱便叫它湖底了），她感到脚灌了铅似的，有一种无法言状的累和沉重感。　　这些骆驼是从遥远的阿拉善右旗买来的，是父亲让十九岁的哥哥和一个姓蒋的一伙人一起去的，中途丢了一峰，哥哥托姓蒋的人先把他买的骆驼赶回来，自己去找丢了的骆驼。回来后父亲去牵属于余家的骆驼，姓蒋的竟把*弱小的给了余家，价钱却是*高的。乌兰达莱想到，他们定是用了偷梁换柱的伎俩，姓蒋的男人夜里偷偷割断了拴骆驼的绳子，然后假意劝哥哥去寻找，而自己回来把劣等的骆驼给了余海。　　乌兰达莱把这些推断讲给哥哥听，哥哥说她分析得对，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妹妹，我当时想过，但哥找那峰丢了的骆驼心切，我没有想到他们那么心黑。一路上我总是多干活，让他们休息……”　　乌兰达莱望着哥哥消瘦的面孔，心里一阵酸楚，从心里怪父亲心硬。她对哥哥说：　　“哥，你别难过，你只有十几岁，俗话说，吃亏人常在世，那个姓蒋的他不会有好报，总之你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