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舍

雅各布（Jacob）急促地飞进房间朝我鸣叫，然后又迅速飞出去。他很少对什么事大惊小怪，开始孵卵后只在自己的巢穴周围活动。他通常在清晨飞到鸟食台逗留几分钟，然后栖息在桦树枝上的木头巢箱旁。他向来沉稳，比其他大山雀体型大，也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我跟着他走出房门，还没走出花园就听到机器的轰鸣声。我吃力地向前跑，差点因地上的杂物滑倒。不，必须阻止这一切， 不能让他们砍掉那片树篱，尤其不能在春天这样做。一个矮胖的男子在用电锯修剪树篱，机器的噪声盖过了我说话的声音，于是我从树篱中间挤了过去。噪声湮没了一切，在我耳边激荡着，让我烦躁不堪。看到我突然出现在面前，矮胖的男子大吃一惊，立刻关掉机器，摘下护耳器，问我：“怎么啦，夫人？” “不许修剪这些树篱，里面有很多鸟巢，好多鸟蛋已经孵化了。”我说话的声音要比平时更尖锐，就像有人在掐我的脖子。 “这些话你得跟议员们去说。”说罢，他转身又打开电锯。 不，不能让他这样做。这时，几根树枝戳中了我的后背，在他转身时我走到他的左边，然后又走到他的右边。 “请走开！” “如果你想砍掉这些树篱，那就先杀了我。” 他叹了一口气，“那我先修剪那边的树篱。”他手里握着电锯，却像是拿着一面盾牌。 但另一片树篱就是山雀们筑巢的地方，他们的胸前有棕色的斑点。我摇摇头，“不行，不许你这样做。” “瞧瞧，夫人，我只是在做本职工作。” “你老板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告诉我一个人名和县议会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盯着他直到他离开。或许，他现在又去了另一片树篱。 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成鸟在雏鸟周围徘徊，偶尔他们会飞回鸟巢。此刻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我匆忙赶回房间，汗珠顺着后背流了下来，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把开襟毛衫脱掉。 “请问埃弗里特（Everitt）先生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在我等电话的时候，特拉（Terra）飞进房间落在我身旁。她也许能预感到不幸即将降临，鸟儿们的直觉要比我们人类更敏锐。此刻，我的心依然在怦怦乱跳。 1946年初春，一只无名大山雀携伴侣从西边邻居的花园迁到了我的花园。她占领了橡树上的巢箱，这棵树就在通往我家的那条小路旁。她的头顶有一小块白色的星状斑点，飞行时姿态十分优雅。我叫她星星（Star）。经常造访我家花园的人与这对新成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也只能在路过时远远地瞧上一眼。 1949年夏天，星星失去了伴侣，转而爱上了秃头。秃头一直住在我的花园里，他是一只强壮的大山雀，对我十分信任。起初，星星并没有引起秃头的注意，因为他已经有伴侣了，他的伴侣左眼周围有一道白色的眼圈，所以我叫她单眼圈。一开始，秃头以为星星只是个捣蛋鬼。然而，星星很执着，先是赶走了单眼圈，又追了秃头整整一个秋天。冬天过半时，星星终于赢得了秃头的青睐。 因凯（Inkey）占领了秃头之前位于屋旁的巢箱，成了秃头的死对头，于是秃头和星星同时向因凯发起挑战。但秃头铩羽而归，腿也瘸了，这些都是因凯造成的。山雀打架时会把爪子紧紧地缠在一起在地上翻滚，直到其中一只踩在另一只背上这场较量才算结束。他们**次来我家花园时都年轻气盛，不久就产生了矛盾，每年春天他们俩都会进行一场决斗。去年在和因凯持续不断的打斗中，秃头痛失羽毛。现在秃头的羽毛又重新长出来了，但他对因凯的敌意丝毫未减。 去年和因凯打架时，秃头输了，因为当时单眼圈撒手不管，未助他一臂之力。今年，有星星在一旁助阵，结果肯定大不相同。星星对战烟雾（Smoke）,她是因凯的同伴，尽管她俩体型相当，但星星顽强不屈，更胜一筹。然而，秃头因为腿脚不便，无法独自迎战因凯。尽管如此，每当因凯靠近他们的巢穴时，秃头便扑向他，发出强烈而响亮的警告。*终，星星和秃头以他们坚定的决心和顽强的毅力赢回了巢箱。 早春时，单眼圈回来过，但星星又把她赶走了，之后单眼圈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单眼圈和另一只年轻的鸟儿一起去筑巢了。皮图尔（Peetur）是单眼圈的新伴侣，他和秃头成了朋友，他俩经常在对方的领地觅食，而星星和单眼圈之间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单眼圈看到星星时会把自己藏在我脖子后的头发里。事实上，单眼圈非常了解我并且信任我，当她还是秃头的伴侣时就经常来我屋里。有些山雀很快就会信任我，但还有一些从不信任我。这些鸟和其他山雀相处时也比较内向，但他们彼此努力去信任对方。星星住在路边巢箱里的时候还惧怕人类，但因为秃头很喜欢我，没过多久她便信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