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港湾

**章 春风初度 1.1 月儿弯弯照海港 夜色深深灯火迷茫 渔家姑娘的船儿可曾归航 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歌声从中年汉子的嘴里哼出来，混合着船体颠簸和海浪打在船上的各种嘈杂的声响，显得不大着调，断断续续、时高时低。 这是一艘吨位不大的摆渡船，两头翘起，中间凹下，很像中国古时候的元宝；船的两端似乎是对称的，像首尾两个车头的火车，头即是尾，尾即是头，来时是头，去时是尾；在海峡两岸基本是直来直去，快捷简单，十分方便。 中年汉子立在船头的顶层，任温润和煦的海风吹在身上脸上，很是惬意，他忽然记起印象比较深刻的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男主角，不知那人是否也有过类似的感觉。正待他要看身边哪里有女主角的踪影时，却不失时机地凑上来一张成熟油腻的男人的圆脸。 “鲁雄老总，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 他们望向对岸。楼宇和灯火越来越近，一幢幢高楼像竹竿一样挤在一起，高的与山顶齐肩，矮的到半山腰，仿佛组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环岛篱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一会儿从篱笆上流淌下来，像水银泻地；一会儿又冲天而起，好似蓄势已久的焰火。那些横空而出的Logo个性张扬，如果是圆形的，就要高速旋转，周围放出火星，仿佛带电的砂轮，无形中已经把对手磨成碎屑；如果是编排的方块，那就比防弹衣还要坚硬，打在上面的明枪暗箭被迅速瓦解；还有一些不好形容的奇形怪状的字母或者图案，也是标新立异、与众不同，不让你多看几眼誓不罢休。山顶之上，一剪弯月悬在半空，兀自放出清辉，显得有点寂寥落寞。 “美吗？都说烟花寂寞，我看在这灯火之城，月亮倒有几分孤独呢！”过了一小会儿，叫作鲁雄的男子才接上话茬。 “不孤独，”圆脸男的反应很快，“她有个姊妹，用你们搞物理的话来说，这是一个镜像。你看……” 鲁雄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黝黑的山顶之上、不太明显的两峰之间，似有巨掌托起了一个轮廓清晰的月牙状的建筑物，与天上的月亮遥遥呼应，相映成趣。 “呀，不愧是创意之城、动感之都！我猜，这一定是个文化设施吧。”鲁雄的思路很活跃，很快转向实质性内容。 “当然，内涵非常丰富，”圆脸男卖了个关子，显然不想多说，“里面有个丹娜夫人蜡像馆，塑造了很多中外名人的蜡像，大家都以人馆为荣，现在很多名人也在排队呢，像著名武打影星杰瑞，这不刚刚人馆吗，上次我去看，他还在角落里呢。” “哦，这也要像梁山一百单八将一样排个座次呀，关公战秦琼，不好排呀。” 圆脸男忽然想到什么，双手紧紧抓住鲁雄的一只胳膊，非常真诚地说：“鲁总，我想，你一定能带领公司重上正轨，再创辉煌！将来，你也一定能得紫薇星章，名扬中外，蜡馆立像！” “哈哈，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哪有如此非分之想。我只想，千万别重蹈老谭的覆辙，平稳过渡几年，这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这一辈烧了高香了。” “老谭可惜了！前几年也只是喜欢喝点酒，大家叫他酒坛子，哪知这几年趁着这片港湾发展加快，政策利好，有点小成绩，人就飘起来了，决策失误不说，个人也贪占了不少。太太不在身边，听说，手下的女职工‘潜规则’了好几个。有的也是投怀送抱，方便进谗言。你可一定要站稳立场呀！身边的人一定要换成正直可靠的。”圆脸男的思维有点跳跃。 “人员一个不动，除非上级另有安排。”鲁雄又补上一句，“这是省长的意见。” “啊？省长还管得这么具体？” “齐淮副省长的秘书文山同志在电话里点了点，他不会假传‘圣旨’，应该是领导的意思，稳定压倒一切。”鲁雄顿了顿，“当务之急是配合省里办好‘对外开放重点项目推介交易会’，也就是‘推交会’。”鲁雄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游勇同志，你们旅游部承担的任务挺重，一定要给力，千万不能拖公司后腿呀！” “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圆脸男——游勇想学军人敬个礼，不料随着轮船的晃动打了个趔趄。 两人互相照应着坐稳，一时沉默下来。 鲁雄的思绪像水面上漂过的大小船只，来往迅速。*近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有点像今天的行程：一会儿火车，一会儿汽车；忽而飞行，忽而渡水；时而越关，时而冲卡。幸亏有殿堂级老导游游勇陪着，否则他还真要费些周折。眼前的路应该是这段复杂路程的*后一段，他已经看见招待所大楼的轮廓，心情稍稍放松下来。 转折发生在半个月前。本来，他已经在研究室常务副主任的位置上干满了三年，牵头搞了几个事关全省大局的研究课题，很受领导赏识。省里已经确定他为下一任滨海市市长人选，大家纷纷说他上了发展的快车道。正在这个当口，一名外商实名举报了老谭，于是，纪检委快速启动了调查，核实之后，走了必要的程序，把在内地开会的老谭直接从会场带走了。老谭本来计划第二天就要带团赴南美五国进行为期二十天的考察。省里走马换将，也是过于匆忙，他的任职文件和老谭的免职文件居然同时发布，坊间传说他和老谭都出事了。在师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