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飞了/梁豪

在返京的列车上，赵耀和李欣的脑袋靠在一起，他们就着温水，拆开包装吃法式小面包，吃得满嘴碎屑。李欣突然兴起似的问起关于朋友的话题，她知道他没有什么朋友。赵耀使劲抿去牙板上的黏屑，说：“朋友，很早就没了，我们家其实都没什么朋友。有，也是做那一行的，更多是互相理解吧。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逃开了那个环境，所以我连那份理解也够不到。别说朋友，我们家都没什么亲戚，不亲，就谈不上亲戚。你说这朋友不就像一年到头的叶子，春天的时候，长出一些来，挺鲜嫩；到了夏天，闹满枝头，觉得灿烂；入秋后，先是一张一张地掉，再是一把一把地掉；冬季到来，终于明白，真正禁得住风雪的，只有自己这一挺老丫。但人其实是攀不起四季的，人没得轮回。” 李欣听罢，乳狗一样啊哦一声叫，将赵耀的脑袋靠到自己的肩上。赵耀咯咯直笑，说：“我没搞煽情吧，又没人给我付费。”李欣把嘴角糊状的面包屑吻到赵耀的脸颊上，说：“以后有我，够了。”坐对面的小男孩儿兴奋地扯着母亲的鸭衣角说：“阿姨和叔叔在亲亲。”母亲喝道：“让你瞎瞅。”三个大人彼此对视，都笑起来。赵耀的脸很红，也很光亮。 没有婚车，没有司仪，没拜天地高堂，也没说我愿意我也愿意。一张圆桌，攒得不算紧凑，三分之一是赵耀家的，兄妹三人加上蔡霞，三分之二是李欣的亲友。席间大家都很自在，分别开了红酒和香槟。除了尤荼茉，大家都没经验，都把酒当饮料来喝。尤荼茉单凭一己之力，挡不住势头，也就随大流，当饮料来喝。她不是很想承认，其实这样灌更来感觉。从今以后，兄妹三人，就真真正正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又当爹又当妈的赵广民，应该满意了吧？何况他在的时候也当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