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卫青:从骑奴到将军

出其不意捣龙城 元光六年（前129年）秋，匈奴军臣单于病重，左谷蠡王伊稚斜急于夺位，深知匈奴人一贯鄙夷弱者而赞许强者，为取得众人更大支持，须再显强者风范，便打着报复马邑事变的旗号，率所部骑兵两万余人入侵上谷郡（今河北怀来县），大肆杀害当地吏民，掳掠牲畜财物，满载而归。 刘彻获报，决心派大军反击匈奴。他任太中大夫卫青为车骑将军，从上谷郡出发；任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从云中郡（郡治为云中城，即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出发；任太中大夫公孙敖为骑将军，从代郡（郡治为代县，即今河北蔚县）出发；任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从雁门郡（郡治为善无县，即今山西右玉县）出发。四将各率骑兵万人，众多步兵、战车兵及民夫随行。四将互不统辖，刘彻明显地要实际考察各将才能。 卫青**次受命为将军，率军出征。卫青请求刘彻任命韩说为中军校尉，随同自己一同出征。卫青、韩说带领少数随行人员，乘驷马车，从京城出发，日夜兼程，沿驰道急急赶往上谷郡，同时派快马传令张次公，速率一万名河东骑兵前来会合，咸宣同时调集两万匹战马跟上。 进入上谷境内，卫青沿途看到残垣断壁，一片狼藉，看来此前匈奴伊稚斜侵掠造成的损失不小。到郡衙见到郡守、郡尉，卫青要求他们立即调集全郡的步兵、战车兵，并征发大批民夫，还要准备大量粮食及物资。不料郡守竟说：“您卫将军在途中恐怕已亲眼所见，吾郡刚刚遭到匈奴人侵扰、破坏，我等正为救济民众、收拾残局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更多工夫为您办那许多事项？” 卫青正色道：“郡守何能如此说话？马邑事变后陛下即下达旨令，沿边各郡务必早做准备，训练军队，储备粮食、物资，去年本将军巡察尔郡时，亦提醒过郡守大人，要加紧做好与匈奴开战的准备，难道你们置陛下旨令于不顾，未做准备？” 郡守见卫青严肃起来，有点惧怕，但仍然有些看不起卫青，说道：“早些年李广将军曾任本郡郡守，我那时还是其手下一小吏，亲眼所见，李将军出击匈奴，只率手下骑兵勇猛作战，打得匈奴骑兵丢盔卸甲，哪要带上许多步兵、战车兵、民夫和众多辎重？” “谬言！”卫青斥道，“亏你还曾于李将军手下供职，如何起码的军事常识都不懂？李将军当年那是防卫作战，靠近自家的城邑、边塞，人员与物资的支持是现成的，如今是长途征战，是深入匈奴的纵深地带作战，没有大量的人员、物资支持行吗？” 郡守被斥得低下头，不料郡尉又说：“卫将军，郡守见您年轻，初出茅庐，从未率大军作战过，出于好意，提醒您，怕您带着许多人员、物资不利于作战，请您不要怪罪于郡守。” “一派胡言！”卫青被激怒了，“难怪匈奴左谷蠡王轻易便可蹂躏上谷郡，有你们二位糊涂蛋守在这里，如何不败？” 韩说亦斥道：“郡守、郡尉怎能如此与将军说话？如今乃战时，将军有陛下赋予的便宜行事之权，可以对不听令的官员先斩后奏！” 郡守、郡尉扑通跪下：“请将军恕罪！下官唯将军之命是从！” “起来吧。”卫青说，“陛下令我等尽快出塞对匈奴人大张挞伐，一雪多年来被迫和亲之耻辱。尔等须十日之内做好调集郡兵、民夫及粮食物资之准备，还要为从河东郡调遣过来的一万骑兵和两万匹军马安排好驻地，不得有误。误了军机，本将军定军法从事！” “诺。”郡守、郡尉答道，“下官不敢误事！” 至第五日，张次公率一万名河东骑兵到达上谷。 卫青一见张次公便问：“平阳侯公子来否？” 张次公回答：“启禀将军，曹襄公子因故未同来。” 卫青问：“何故？” “平阳侯去年底不幸病逝，曹襄公子尚在服丧期。”张次公答。 卫青听了，好一阵难过，唏嘘良久。更想到平阳公主年纪尚轻，竟失去丈夫，真是不幸！而自己军务在身，不能去看望、安慰，甚是无奈。 之后，咸宣带着众多马夫，陆续将两万匹军马迁至上谷。卫青惊喜非常，对咸宣赞不绝口：“真是不易，真是不易啊！” 卫青要咸宣留下，帮着将这批马夫及军马带上战场，以为后援，及时补充损失的马匹。 咸宣说：“能跟随卫将军上战场，是小人的荣幸，小人万死不辞！” 十日期限已至，卫青带着中军校尉韩说、前军校尉张次公、后军校尉苏建以及咸宣等人，检查郡衙调集的郡兵，计一万四千名步兵、六千名战车兵，尚有八千名民夫及大量辎车及粮食物资。卫青对郡守、郡尉能在短期内调集如此庞大的人员队伍及物资表示赞许。同时提出，尽可能地再增加一些大型辎车，不仅可以多装物资，亦可在设置营垒时置于外环，起到阻挡匈奴骑兵的作用。卫青还提出，要尽可能地装载一些饮用水，因此次进军途中难以遇到水源，郡守原想说哪有打仗带着许多水的，但想起先前胡言被斥，即忍住未说，只是心里犯嘀咕。 卫青令苏建负责郡兵的编排、组织，告之任务，令咸宣负责整个民夫、马夫及马匹、物资，负责大型辎车及饮用水的补充。 两日后的上午，一万名骑兵、两万名步兵战车兵、一万余名民夫马夫以及众多战车、辎车满载物资，还有两万匹战马，全部集合于郡府大校场内外。卫青全身戎装，在韩说、张次公、苏建等陪同下，骑马进入大校场。卫青高声喊道：“兄弟们！吾奉陛下旨令，率领尔等大汉铁血男儿，征战大漠，痛击匈奴，一雪前耻。前方将有千难万险，前方亦有经过鏖战取得的胜利。只要吾等勇往直前，即必定胜利！” 众人山呼：“胜利！” 卫青高举手中铁戈，吼道：“开拔！” 大军出塞后，**晚于阴山东坡宿营。先前由一名队率带领三十余名斥候（侦察兵）传回消息，近四五十里内未发现匈奴骑兵。卫青确定在很大的缓坡开阔地扎营，下令骑兵四周警戒，民夫与步兵负责搭建众多营帐，营帐周围，内圈置放轻车，外圈置放辎车，环绕为营。又调步兵中的弓弩手，轮流于辎车后值守，部分战车兵持长戈长戟值守。一旦有匈奴骑兵闯营，先以弓弩射之，然后战车兵驾车出营冲击，有少量敌军可迅速歼灭之，如遇大批敌军，亦为骑兵和其他步兵、战车兵起身应战赢得时间。**次构筑营地，卫青亲力亲为，由苏建陪同，巡视了整个营地。还特别交代咸宣，务必确保每位士卒、民夫吃好睡好；要随时注意搜索沿途的水源，及时补充，在大漠地区，水即生命，万不可疏忽！卫青对苏建说，今日是**次扎营，我与你一起负责，今后我将率骑兵在前面冲锋，扎营一应事项全由你负责，要确保骑兵在前面冲锋，后面随时有一座坚实的堡垒在候着他们。此乃一座移动之堡垒，极重要！苏建听了，十分佩服和感动，表示决不让卫将军失望。 卫青此次出征，早已深思熟虑，按照孙子“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观点，确定了长途奔袭、避实击虚、直捣龙城的战术。次日拔营，卫青与张次公亲率五千骑兵行于*前面，沿阴山东坡一直向北，正好走在匈奴左部与其东面的东胡、鲜卑部的交界线上。这条路线几乎全是沙漠与不毛岗地，一般难以遭遇匈奴骑兵。卫青不想过早与大批匈奴骑兵作战，他只有万名骑兵，只能是出其不意地偷袭龙城。他调四千名战车兵分作两队，每队两千人，作为自己行军的两翼，同时战车兵后面还跟着一批马夫，赶着一些战马，以及时补充骑兵在作战中损失的战马。当然，前面有三十多名斥候先遣侦察。卫青指挥大队人马，即如此小心翼翼地行进着，晓行夜宿。 走了几日，卫青据地图判断，不能再一直向北了，而是要拐向西北方向。刚拐过一日，前面遇到一片很大的沼泽地。先遣的斥候探过，人马能过，但过了沼泽地的一片小山坡后，则可能埋伏有匈奴骑兵，准确数量不明，起码有三四千人。 卫青正在观察，发现对面沼泽地那边山坡上一下子钻出许多匈奴骑兵，翻过山坡来到沼泽地边，约有三千人。卫青立即下令，击鼓呐喊，亲自带领五千骑兵，以*快的速度策马冲过沼泽地，直接冲向匈奴骑兵。卫青大喊：“杀！”跃马冲入敌阵，手中铁戈左砍右刺，匈奴骑兵纷纷落马。将士们见主将率先冲杀，个个奋勇争先，一下子将匈奴骑兵冲得稀里哗啦。然匈奴骑兵果然勇悍，单兵作战能力甚强。大汉骑兵与之拼死搏杀近一个时辰，待战车兵从两翼包抄上来，才将这批匈奴骑兵完全击溃。此战虽获胜，但掳杀甚少，仅杀死了几十个敌人，俘虏了十几个受伤者。汉军仅有少量伤亡。不过经此一战，汉军将士信心大增，斗志更旺。卫青首战获胜，也坚定了必胜信念。 卫青亲自审问俘虏，或语言不通，或俘虏坚决不说，没什么效果。后来有一位粗通汉语的匈奴小头目提出，给他一些盐巴，即可告诉实情。原来匈奴不产盐，而人畜皆需盐，尤其作战的战马，如饲料中不能掺入足够的盐分，那战马会软弱无力。卫青立即让人给了他几大块盐巴，这俘虏才说单于庭西边的龙城每年八月举行的蹛（dài）林会祭刚刚结束，单于等显贵已回单于庭，其余王、将等已经返回各自的领地，留在龙城的匈奴骑兵并不多，沿途也无匈奴骑兵活动。卫青听后大喜，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尽早赶到龙城。 龙城是匈奴人的宗教中心，每年正月、五月和八月举行三次集中祭祀大活动。龙城离其政治中心单于庭并不远，非祭祀期间单于与诸显贵也无人居于此地。而单于庭驻有重兵，故匈奴人对相隔不远的龙城的防卫比较松懈，驻军很少。 卫青率汉军抵达离龙城约百里的地方宿营，然后率领全部万名骑兵和六千名战车兵于夜晚时分悄悄运动到龙城附近，只留步兵守营。卫青令战车兵全部于右侧部署，防备东面单于庭方向的匈奴骑兵前来增援。卫青和张次公趁着夜色，率骑兵层层包围了龙城的匈奴骑兵兵营，直扑正在熟睡中的匈奴人，杀死、俘虏七百多人，无一漏网。然后卫青下令将俘虏交由战车兵押送，骑兵留后掩护，迅速撤出龙城。 卫青率大队人马后撤，选择了一条通往雁门的路线，因出征前刘彻要他返回后驻军雁门，以加强长安正北方向的防守。真是天佑卫青，卫青率大军回撤时，竟然一次也没有遭遇匈奴骑兵，加之携带的物资非常充分，顺利地撤回雁门郡。刚入关，卫青即派快马飞驰长安报捷。 就在卫青凯旋撤回雁门郡之前，其他三路人马已经陆续回到塞内。 *先回来的是骁骑将军李广。李广乃陇西郡人，善射，少时即从军击胡，后为文帝中郎；景帝时曾任陇西郡都尉，后屡任边地各郡太守，勇武善战，与匈奴大小战斗几十次，多次获胜，既闻名于大汉，亦为匈奴人所惧。李广与匈奴人作战，多为离汉塞不远，其部署队伍又较简易，亲士卒而约束松，长途征战的经验也不具备，加之轻敌，此次出塞二百多里即遭遇匈奴骑兵三万多人的攻击，李广骑兵行军简易，不列阵式，后方未筑坚固营垒，故与匈奴三倍之敌接战后，进既不利，退又无可退。李广率骑兵与左贤王辖区骑兵大战一日，败溃，自己受伤被俘。匈奴单于有令，与李广交战必生俘之而不可擅杀，故匈奴人将受伤的李广放在一个大网中，拴于两匹马之间，欲押送回单于庭。李广躺在网中装死，行十余里后瞅准机会，一下从网络中腾跃至旁边一匈奴少年马上，取其弓箭，将少年推坠下去，策马逃走。匈奴骑兵追击，李广射杀之。李广向南奔驰数十里后，遇见一小部分逃出的部下，即率领他们返回塞内。刘彻得报大怒，将李广交廷尉审讯，廷尉奏报李广大败被俘，且溃失多数军士，应予斩首。后刘彻允其以钱赎命，免职为庶人。 接着回来的是骑将军公孙敖，公孙敖从代郡出塞不久亦遭遇匈奴左贤王骑兵两万多人，战败并损失七千余骑兵，回来后亦当斩，被赎为庶人。 再后回来的是轻车将军公孙贺。公孙贺率军从云中郡出塞后，深入匈奴地好几百里，竟从未遇见匈奴人，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