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礁的灯塔

所有的海鸥都叫艾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有一只海鸥例外，也就是出现在本故事里的海鸥。这只海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亚历山德拉。这只海鸥同三个女友一起居住在北海的一片很小的沙滩上。沙滩小得连座房子都建不下，人类从未涉足过这里，这正合鸟儿们的心意。因为海鸥对人类没什么需求。但亚历山德拉在这方面也是一个例外：她有一个人类朋友，是一位老人，灯塔看守人。
这座灯塔高高的，长长的，像根白色的石柱耸立在大海中央。灯塔修建在一片礁石上。每当涨潮时，礁石就会被大海淹没；退潮时候，可以看到礁石那圆圆的头在水面上隆起。礁石的这块隆起的部分叫做龙虾礁，因为在它那坚硬的石穴和缝隙里居住着龙虾。这是一种鳌很大的甲壳类水生动物，看上去就像威风凛凛的骑士。因此，那座细长的灯塔被叫做“龙虾礁的灯塔”。
只有一个人心满意足地居住在这座塔上。这人就是海鸥亚历山德拉的朋友、灯塔看守人约翰。他的工作是给塔里的大灯添加灯油，那盏灯是夜里为过往的船只照明用的。他每星期两次收到由一艘白色的小快艇送来的邮件和食品。他在灯塔上面的房间里，用一只旧灶做饭，并且几乎每天都钓鱼。他拿着一把小折叠椅，坐到小小的铁阳台上。阳台在灯塔的大概四分之三高度的位置上，围绕着圆墙。他吸着烟，将钓线垂进水里。约翰将钓上来的鱼处理干净后，涂上盐，将它们风干。有时，海鸥亚历山德拉会陪着他钓鱼，他俩会谈论那些驾船驶过的水手和船长，谈论水精，谈论马库斯·马勒。有时候他们也会争吵，因为亚历山德拉偷了老人一条鱼。于是，他们就相互生上两天的气。可第三天他们就又蹲坐在一起了，好像之前偷鱼这种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有一天，海鸥亚历山德拉又从她那小小的沙滩上飞往灯塔，去拜访老约翰。那是1945年4月，准确地说，是4月19日，就在可怕的战争行将结束前的一天。因为亚历山德拉和约翰隐居在这里，所以战争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他们仅仅会偶尔听到从远方船上传来的隆隆炮声，或看到负载沉重的轰炸机向大陆飞去。约翰现在已经不可以再点燃灯塔圆顶下的大灯了，因为灯光会给敌方船只或飞机指明方向。看守人现在成了塔上的一个男仆。他渴望战争结束，好让他的灯光又可以安静地照亮黑夜。
1945年4月的这一天，海鸥亚历山德拉看到远远的北海海面上有一条小筏子，它是径直朝着灯塔划来的。亚历山德拉盘旋而下，很快就看到船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划桨的老太太和一个绿脸红鼻子的侏儒。海鸥认识这个侏儒，名叫汉斯，职业是敲打地精。看见他同一个老太太在这公海上划船，亚历山德拉感到很奇怪。
“你好，汉斯！”海鸥一边说，一边优美地落在船头的木桩上。
“你好，亚历山德拉！”那个侏儒说道。说完，他就趴在了船沿上，不再吭声了。他晕船。
于是，海鸥就同划船的老太太交谈起来。
“您去哪里呀，善良的夫人？”亚历山德拉问道。
“去灯塔，我的宝贝。”老太太说道。 “那我们同路。”海鸥说道，“我正要去拜访老约翰。您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船里的女人回答，“他是我的老朋友。他常来赫耳果兰岛上看我。可惜岛上的房屋昨天被炮弹炸毁了。因此我划船去找他。或许他会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