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莱英国史Ⅰ:从历史的黎明到詹姆斯二世权力的顶峰(1865-1702年)

　　我有意撰写一部英格兰史。此书上启詹姆斯二世倒台之日，下及今人记忆所及之时。我将复述斯图亚特王朝在区区数月内犯下的错误，忠君保王的绅士和牧师因此离心离德。我将追溯革命的来龙去脉。革命结束了君主与国会的长期斗争，将国民权利与临朝君衔系于一体。我将叙述新制的奠定。新制在长期的板荡岁月中，成功地抗击了内寇外敌的侵凌。法律的权威、财产的保障、讨论和个人行动的自由在新制之下和谐一致，为亘古所未有。秩序和自由相得益彰，幸何如之。前程似锦、喜从天降，人类编年史无此先例。吾国不复俯仰随人，一跃而为欧洲各邦的仲裁者。繁荣与武勋携手并进。她以明智而果断的忠信为本，渐渐奠定了公共信用的根基，并结出了累累硕果，以往历代的政治家都难以想象。巨额贸易造就了她的海权。相形之下，古今任何其他海上霸权都黯然失色。苏格兰和英格兰累世为仇，*终合二为一。联合不仅依靠法律的约束，更依靠利益和感情的坚韧纽带。在美洲，不列颠的殖民地迅速发展。她们远比科尔特兹和皮萨罗并入查理五世领地的诸王国更强大、更富有。在亚洲，不列颠冒险家创业垂统。较之亚历山大的帝国，不列颠海外帝国同样辉煌、更加持久。所有这一切究竟是怎样造就的？　　史家秉笔直书，记录灾难、胜利和邦国的大罪、大愚。后两者远比任何灾难更可耻。这些都是我的责任，但我的责任不仅限于此。拙著记述吾人所蒙福佑之要，务求恰如其分。岂容精金美玉，竟因杂质减色。宪制充分地保障了我们的自由，免遭王权侵蚀。御座一旦孕育滥权的新阶级，势必撤除防范绝对君主制的藩篱。财富不断增长，贸易不断扩展。善莫大焉。然而，某些邪恶亦将如影随形。部分原因在于不明智的干涉，部分在于不明智的漠视。贫困和野蛮的社会反而不为这些邪恶所累。王室倒行逆施，坐失两大重要属国。种瓜得瓜，果报不爽。他们破坏北美殖民地与母邦的纽带，何其轻率顽固！他们以族治族，以教治教。爱尔兰何辜，竟然遭此诅咒！爱尔兰确实没有脱离帝国，然则元气凋残、苍生倒悬；其于邦本国力，焉有分毫之助？任何人只要羡慕或嫉妒英格兰的伟大，都能以爱尔兰为责难的口实。　　然而，除非我严重地欺骗了自己；本书经天纬地、包罗万象，足以赢得各教人士的感激，足以唤醒所有爱国者胸中的希望。原因在于：吾国*近一百六十年的历史，无往而非进步之史。身体、道德、智力，无不今胜于昔。有人是古非今，慨叹黄金时代一去不返。他们高谈没落与衰亡，其实黄金时代仅存于他们的想象世界；但任何人只要真正了解过去，绝不会对当今之世感到沮丧、郁闷。　　我若一味专注野战围城、朝政兴废、宫廷密谋、国会辩驳，必将有负重任。我力图兼顾国民、政府之史，追溯实用和装饰技艺的来龙去脉，描述教派的兴起和文学品味的变革，展示代代相承的习俗，甚至没有忽略服饰、家具、餐饮、公共娱乐领域的革命。如果我向19 世纪的英国人成功地展示了他们祖辈的真实生活图景；纵然因此蒙受贬低历史尊严的责难，亦当甘之如饴。　　我必须充分介绍前史；才能讲清这起凌跨古今的戏剧性事件，庶几免于鸡零狗碎、顾此失彼。因此，我要概述本国自古以来的历史。我对许多世纪一带而过，却要详述詹姆斯二世治下的争讼。后者导致了决定性的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