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品悟与文学名家对话.中国当代获奖作家作品联展:生命的笑声

　　老人的儿女　　离天亮还很早，农贸市场上却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琳琅满目。　　这是这座城市*大的一个农贸市场，各种商品应有尽有。　　市场坐落在城市的中部，北面、东面是一排排一望无际的居民楼，西面是一个开放式的公园，公园里很早就有人晨练。　　南面是铁路，风驰电掣的列车常常呼啸着掠过。　　我很早就来到这个农贸市场卖粮食。粮食的品种很多，有大米、小米、绿豆、黄豆…… 每天天刚蒙蒙亮，一个老人就从一个生活区拐到马路的人行道上，慢悠悠地朝农贸市场移来。开始就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然后一点点扩大，直到扩大到我面前，她也就到了终点站。她在我面前要么挑选几斤大米，要么挑选几斤小米，要么挑选几斤绿豆。卖粮食的有十几个人，排成长长一溜儿，但老人从不买别人的，总是买我的。每次，老人买得也不多，估计多了她也拿不动。　　有一次，我问她：“老姐姐，你每天买米，自己吃，还是送人啊？” 老人说：“自己吃点儿，主要是给孩子们吃。” “多么好的老人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望着老人弓形的背影，我们几个卖粮的感慨万千。　　我年复一年卖米，老人年复一年买米。　　直到我们成了要好的老姐妹。　　有一天，她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答应卖完了米时间早就去。　　于是，她把生活区、楼牌号、几单元、几室都告诉了我，还说随时欢迎。　　一天，米卖完得特别早，我决定到老人家去一趟。　　老人住高层。我坐电梯上到20层，敲了几下门。　　老人开门见到我，很高兴，热情地把我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又忙着沏茶、上水果。　　我说：“老姐姐，别忙活了，快坐下说说话吧。　　” 老人坐下后，我问：“就你一个人？” 老人点点头：“老伴早年就走了。”沉默片刻，老人又说， “不过，我有一帮儿女。” 我环顾一遍室内，没有看见一个人，问：“都去上班啦？” 老人说：“都出去玩了。”老人看了看对面墙的挂钟说，“快回来了。” 我们刚拉了几句家常，突然，北面的窗外响起几声鸟鸣。　　老人忙站起来，说：“儿女们回来了，饿了。” 老人蹒跚着去厨房，舀出一瓢大米，走进北面房间，拉开窗玻璃。防护网上站着几只鸟，一动不动，还冲着老人“叽叽喳喳”地叫。老人一边说：“行了，行了，别叫了，这不来了吗？” 一边往窗台外面防护网上摆着的几个碟子里倒大米。　　几只鸟落在碟沿上，啄一口抬起头看一眼，啄一口抬起头看一眼。老人慈祥地说：“快吃吧，别看了。”鸟儿似乎是听懂了老人的话， “叽喳”两声，听声音有点儿像说“谢谢”。　　我看着这一幕，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人边拉着我往沙发上坐，边说：“这些鸟儿像不像咱们的儿女？小时候围在咱身边转来转去，我们还很烦。　　长大了，一个个地飞出去——不飞出去也没出息，好男儿志在四方啊！有的飞过高山，有的飞过大海，有的飞过千山万水……可是我们却很少能见到他们了！好想再让他们烦一回，却再也不可能了……” 老人说着说着，眼里泛起晶莹的泪花。我的心里也发酸，有一股巨浪在翻腾。　　老人继续说：“这些鸟儿小时候不也是在妈妈的翅膀下长大吗？长大了，它们飞出去，飞出去寻食，不知道飞向哪里，迎着狂风暴雨，冒着电闪雷鸣，顶着严寒酷暑……它们的妈妈是不是也在思念和惦念着它们呢？”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忍不住淌下来。我哽咽着说：“我们就是它们的妈妈！” 老人重重地点点头：“不知道这些鸟儿来自何方，不知道这些鸟儿家住哪里。” 我说：“是啊。” 老人擦擦眼泪说：“这些鸟儿，带给我很多快乐，每天早上，我都在它们清脆的叫声中醒来，它们似乎是报时的钟声。每天都有鸟儿在窗外呜叫，它们好像是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的歌星，每天在唱歌给我听。它们又像是轮流陪我说话，把它们的喜闻乐见说给我听，让我开心，我有时听得人迷。” 我高兴地说：“你可真幸福！” 老人点点头：“是。有时，我还把这些事，说给异国他乡的儿女们听。” 我说：“他们也会为你高兴的。” 老人说：“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我说：“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答应。” 老人说：“以后，如果我走不动路、不能去买米了，我给你打电话，要啥你给我送啥，我多付钱给你。我不能饿着儿女们！” “放心吧，老姐姐，我不多收你一分钱，你的儿女也是我的儿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