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风云-美国士兵战争亲历记

连队指挥官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让部下知道自己认识他们每一个人。　　《战士心理学》，第376-377页　　8月24日上午，史蒂夫·韦斯和吉姆·迪克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趟在格勒诺布尔的一家加油站外，昨夜喝醉酒后他俩就倒在地上睡着了。他们打算先在城里吃顿早餐，在别人发现之前从后门溜回兵营。他们搭别人的吉普车回到城中心。　　鲍勃·赖格尔和另外两个溜出来的士兵坐在一家咖啡馆外，旁边陪着三位姑娘。韦斯和吉米坐下跟他们一起吃了顿早餐，醒醒酒。跟赖格尔一起的一名士兵说他们团已在当天清晨离开了格勒诺布尔——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心情马上变坏——而其实他们已比实际要求出发的时间晚了12个小时。（第143团接到的命令是在前一天下午17点半离开。指挥官保罗·D.亚当斯上校对突然离开的命令提出抗议。他说：“是我们攻下了这座城，我们有权放松一下！”抗议被驳回，他极不情愿地率军南下。第36师的军报《得州兵》上写：“第36师马上动身，离开格勒诺布尔，就像来时一样匆忙”，根本来不及找回缺勤者。）韦斯和另外四人成了擅离职守的士兵，这项罪名够上军事法庭了，将受到的惩罚是没收武器、弹药、背包、睡袋和口粮。　　有人提议马上就走，没准能赶上部队。韦斯说“好的，但让我们喝完咖啡吃完这块饼。回到连队不知又得多久吃不上这样的早餐了。”吉姆问几位姑娘要了地址，五名士兵离开了，准备迎接西蒙斯上尉的怒火。　　算他们运气好，路上一辆半履带车的司机说可以捎他们一程。他们几个挤上车，韦斯抓着车上装的0.50口径机枪。司机来自阿拉巴马，他像个拉私活儿的，开着车穿过格勒诺布尔驶向罗讷河谷。急弯和陡坡让车上的乘客怕得要命。开出45英里后，车停了一小会儿，五个搭便车跳下车，四处找寻C连的踪迹。　　两名身穿连衣裙的法国姑娘骑着自行车经过。自从有了在那不勒斯的经历之后，韦斯在和异性打交道方面颇有自信。他上前问两位姑娘有没有见到美国兵。一位姑娘说夜里美国兵从她们罗芒村经过，引起了一阵轰动，姑娘还跑出去亲吻美国兵。（当时韦斯还不知道兵不血刃解放罗芒村的正是他所属的团。）韦斯说：“我晚到了一天，但你能亲我一下吗？”姑娘握着自行车把手，偏过头在他两边脸上各亲了一下。韦斯说：“就是那两个吻打动了我。对我来说战争结束了。我想娶那个姑娘。”韦斯早把C连抛诸脑后，他邀请两位姑娘共进野餐。两位姑娘答应了他，还回了一趟小村，去拿面包、香肠、奶酪。赖格尔在她们身后喊道：“别忘了拿酒。”他们五个坐在林间草地上等候即将到来的快乐田园生活，六两美军吉普开了过来，打破了他们的美梦。头一辆车上坐着他们团的指挥官，保罗·亚当斯上校。五个擅离职守的人无处藏身。亚当斯的车朝前开去，没有停下。他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与法国抵抗军的长官让-皮埃尔·德拉叙·圣-热涅斯上校共商联合作战计划。　　四辆吉普车紧随亚当斯上校离去，四名士兵以为他们不会有事，可*后一辆停了下来。车上的一位年轻的中尉没有起身，他吼道：“这儿谁是管事儿的？”赖格尔下士起立，拍了拍衣服。车上的军官喊道：“真该死！士兵，听我的口令！”中尉问他们是哪支部队的。见他们既没有枪，也没有头盔，就说他们是逃兵，命令他们上车。赖格尔问要带他们去哪，中尉吼道：“你们几个*好老实点！否则以不服军令论处，送你们上军事法庭。”韦斯很想知道这是哪儿来的狠角色。车开到了第143团的指挥部，中尉给西蒙斯上尉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C连派来一辆吉普车来接他们五个。赖格尔问司机：“上尉今天心情怎样？”得到的回答并不乐观：“真不好说。他*近对谁都很谨慎。”他们来到C连的指挥所，设在沙伯伊和瓦朗斯之间的一间农舍里。五名士兵向西蒙斯上尉敬礼，上尉却没有还礼。他说：“伙计们，站过来点儿。”听见他的声音里“不带威胁”，韦斯心想上尉一点儿也不生气。接着西蒙斯高声训斥道：“要是我的部下有人战死，而你们却在法国美女面前扮英雄，我一定会把你们交给军事法庭，按《军法条例》第107条，判你们个临阵脱逃罪。我跟你们讲清楚，逃兵会被枪毙。”当时韦斯他们几个都没意识到西蒙斯会对他们网开一面。《军法条例》第58条（逃亡）和第75条（敌前退却）都适用死刑。西蒙斯还在吓唬他们，他说：“没有缓刑，要么一枪送你们下地狱，死得不光彩，要么长期监禁。对你们这些犯错的，只有这条路可走。你们会遭人鄙视。不仅损害了我们连的士气，让战友失望，还让他们承受更多压力。”他扣了几个人的军饷，以补偿他们落在格勒诺布尔兵营的武器装备。韦斯还没弄清《军法条例》哪条是哪条，他只知道“西蒙斯给了他们面子，放了他们一马”　　韦斯向小分队长官哈里·尚克林中士报到，尚克林正和别人一起蹲在一条战壕里。美军的炮兵正在轰击瓦朗斯镇，尚克林说：“原来是风流小子归队了！妈的！你们为啥不跟我说想请假呢？”中士骂他们真是“傻帽儿”，但没有惩罚他们。虽然他们几个总爱搞些年轻人的恶作剧，但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是好士兵。军队正需要好士兵。　　第143团在等候命令，他们的指挥官正在指挥部与让-皮埃尔·德拉叙·圣-热涅斯上校吃饭。亚当斯上校和自由法国策划联合行动，解放瓦朗斯。那里的德国守军关着不少美国和法国战俘。根据第36师指挥官达尔奎斯特少将的指示，亚当斯将率领法美联军攻占瓦朗斯，继而南下蒙特利马尔前线。亚当斯和德拉叙·圣-热涅斯定下的总攻时刻是晚上22点，进攻前先来一轮炮轰。吃完饭，亚当斯回到他的指挥部——一个刚刚攻占下来的机场——开始调兵遣将。　　瓦朗斯不是第7军的主攻目标，攻打它是为了切断德国第19军向蒙特利马尔撤退的路。美军几位指挥官对瓦朗斯的战略位置没有达成一致意见，然而他们已经答应协助法军攻打此处，这意味着他们不会尽全力。官方历史记载：“达尔奎斯特（少将）向第143团发布了四道互相矛盾的军令——两道是通过无线电台传达，一道通过传令官——当时该团正从高地俯瞰瓦朗斯。下午16点他们收到一条错误的指令。直到晚上19点，自由法国军加入了他们，他们才动身攻打瓦朗斯……”这个时间比亚当斯上校和德拉叙上校约定的总攻时刻早了三个小时。　　自由法国军的阿尔芒中尉侦察了德军在瓦朗斯的防守，他说盟军现有的兵力不足以攻陷此城。他给抵抗军的指挥官保罗·庞斯发讯息说：“根据我提供的情报，我不懂为什么要发起这样一次进攻，我没看见动过一门火炮。我敢肯定此战必败，但我还是会随美军坦克一起进退。”达尔奎斯特命令亚当斯确保当晚的行动成功：“向法国游击队寻求帮助。今天拿下瓦朗斯。”达尔奎斯特还命亚当斯在第二天早上率军前往克雷斯特。克雷斯特是瓦朗斯南20英里处的一座小镇，当时已在美军掌控中，在通往蒙特利马尔的路上。即将打响的军事行动是要彻底歼灭德国第19军，这意味着亚当斯上校必须在几个小时之内攻占并守住瓦朗斯。　　C连准备从东南方的沙伯伊方向进攻瓦朗斯。日头西斜，有四辆M10坦克歼击车护送C连战士。M10坦克歼击车虽然看上去像坦克，但其实主要起防御作用。第143团把歼击车用于进攻，当装甲车用。（M10就是在坦克底盘上装上开放的炮塔，装有改造过的3英寸舰载炮和0.50口径机枪。跟美军的谢尔曼坦克情况相似，M10比德军的豹式坦克和虎式坦克差远了。）韦斯坐在领头的M10歼击车的左侧。等候出发时，连队的传令员命令韦斯的小分队上另一辆歼击车。韦斯爬上第二辆车，另一个小分队上了前一辆。C连在暮色中出发了。坦克歼击车碾碎了狭窄山道两侧的水泥柱，有个倒霉的士兵的脚被轧伤。没过多久，德军用机枪、步枪、手雷开始反击。　　跟韦斯交换位置的那个士兵被子弹击中，一头栽倒在地，死了。其他人纷纷躲进道路两侧的水沟里。他们朝德军控制的房屋还击，两名德军士兵冲出房子寻找别的掩护地点。韦斯跳上坦克歼击车，用0.50口径机枪朝他们扫射，密集的子弹打得地上尘土飞扬。那几个德军士兵运气不错，他们躲过子弹，逃进了一间农舍。小分队重新集合，朝瓦朗斯进发。这回士兵走在路中央，坦克歼击车在两侧掩护。没走多远，又和德军部署在瓦朗斯外围的守军交火。战斗中两名美军士兵牺牲，他们是列兵隆哥和泰勒。两人都和韦斯一同在布兰丁堡受过训练。韦斯领着小分队的幸存者走进黑暗之中。一名德军士兵喊道：“停下！”又开了两枪。韦斯卧倒在松软的地上。当时的那一幕他还记忆犹新：　　我倒在地上，等我身后的战友散开组成一道攻击阵型，可没人跟过来。我一个人暴露在外，只好决定放手一搏；我起身拔腿就跑，德军士兵朝我扔了颗手榴弹。幸好我时间算得很准……（德军朝他扔了三颗手榴弹。）每颗手榴弹在我身后爆炸时，我都卧倒了。如果爆炸时我还站着，全身都会中弹。手榴弹爆炸时，碎片从我身上飞过。我毫发无伤地爬进了一条水沟，发现连队的指挥官艾伦·E.西蒙斯上尉也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