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逃亡的马

“捉住它，捉住它！……唉，我的马呀。” 弯弯山道，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一边飞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呼喊。 他前面，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在风一般地奔逃。 夕阳挂在山尖尖儿上，山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看到飞奔而来的大马，人们惊慌地东躲西闪。有几个青壮年汉子想截住狂奔的马，吆吆喝喝蹿到路当中。可等到气势汹汹的马闯到跟前时，又跳开了。 一辆摩托车从后面蹿上来。戴头盔的小胡子车手听到老头儿呼喊，一拧油门，“噗——”摩托放起响屁，风驰电掣般向马追去。 当小胡子就要超越马的时候，马忽然掉过屁股，凌空尥起后蹄。小胡子吓了一跳，侧身一躲，车翻了，连人带车滚下了山坡。 人们惊叫起来，纷纷向山坡下跑去。白胡子老头儿呆了，站住了，胡子哆哆嗦嗦，直跺脚。 枣红马一溜烟跑远了。 太阳沉到了大山背后。 “呜嗷——”山谷里回荡着一声长长的嚎叫。叫声阴森森的，让人听了便会想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这是一只狼。 狼的叫声足足在山石荆棘间缭绕了三分钟。 狼叫过后，夜幕笼罩的大山里更幽静、更神秘了。 山路边，一棵大树下，“扑落落”响了一阵。 这是一匹马在摇耳朵。 又过了片刻，马从大树阴影下走出，迟迟疑疑地左右看看，“啪嗒，啪嗒”，走上了黑漆漆的小路。 刚才，马听到狼叫，吓坏了。 马怕狼，狼会咬死马，吃马的肉……它见过狼，嗅到过狼身上的臊味儿。 那时候，它还年轻，脖子下挂着个铜铃儿，和一头大骡子走在一赳。 主人在它身后，坐在它和大骡子拉的车上唱小曲儿。狼在前面不远的山石上蹲着，龇着牙。 可当大车走到跟前，狼站起来，夹着尾巴蔫蔫溜了。 马的腿不再哆嗦，马明白，狼怕主人。 现在，也是黑夜，它却是孤零零的一个在大山里走。 铜铃儿没了，大骡子没了，主人在一年前也离开了它’。 它怎么能不害怕呢？ 它亲眼看到了主人被埋葬，它拉着他的棺材到墓地。 一开始，它怎么也不相信那个终日小曲不离口的汉子会死。只是在看到一锨一锨的黄土扔进墓坑，主人的妻子和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它的心才开始颤抖。 它预感到，它的生活将发生重大变化。 果然，主人坟土未干，它便被牵到了主人弟弟家。 主人的妻子和儿子——女主人和小主人，谁也不会喂它用它。 主人的弟弟年轻，能干，很会算计。捡到一块石头，也要派个用场。他赶着它和大骡子干重活，抽它们，打它们，却不让它们吃好，休息好。 一年下来，这位年轻人盖起一座大瓦房，大骡子却在一次拉重车时一跤栽倒，再没有爬起来。 它自己也过早地衰老了，牙齿松动，毛儿一把把脱落，拉车时稍微用点儿力气，便气喘吁吁，一阵阵出虚汗。 一个星期前，年轻的主人摘下它脖子上的铜铃，把它牵到了牲口市场上。 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掰开它的嘴看看，买下了它。 这老头很少打它，骂它，只是牵着它、骑着它，一个劲儿向大山深处走。 它茫然了，心又开始颤抖。 山道弯弯，哪儿是个头呢？ 它为什么要离开山边边上的小村子，离开生它养它、埋着老主人的土地？年轻主人卖它的那一天，它连女主人和小主人的面也没见到啊…… 现在，它每走一步，就离那小村子、那块土地、女主人和小主人，远一步。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