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内战回忆录:全景插图版

恺撒的信交到执政官的手里后，在保民官们的强烈要求下，执政官不得不在元老院宣读它。但是保民官们提议，在元老院就信中所提出的问题进行讨论时，却被执政官拒绝了。执政官开始就有关国家大局的问题侃侃而谈。执政官卢基乌斯•伦图卢斯首先发言，他说：“在我本人承担国家义务的同时，希望元老院的各位也可以勇敢大胆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如果你们仍打算像以前那样朝秦暮楚、首鼠两端，还对恺撒存有幻想，还想讨好恺撒的话，我将不会再一味地听从元老院的命令，而是要为我自己的未来考虑了。”他还说他也可以站在恺撒的一边，与恺撒友好相处。西皮阿的态度同样如此，他说：“如果元老院与我站在同一战线，那么庞培将不会弃国家于不顾；但是，如果元老院依然犹豫不决、拖拖沓沓的话，那么庞培也会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
元老院在城中召开这次会议时，庞培的大军就驻扎在城外，所以西皮阿此言就像出自庞培之口一般。接下来，元老院一些元老的话就比较温和了，马尔库斯•马尔克卢斯首先发言，他一开始就说时机未到，元老院应该等到在意大利全境的征兵结束、军队组建完成后再讨论此事。因为只有在军队的护卫下，元老院才能无后顾之忧，自由、自主地做出符合自己意愿的决定。接着，马尔库斯•卡利狄乌斯发言，他要求庞培返回自己的行省，以此来消除战争的根源。马尔库斯•卡利狄乌斯认为，恺撒是担心他那被夺走的两个军团会被庞培据为己有，并被庞培布置在罗马附近来给他添堵。接着发言的是马尔库斯•卢孚斯，他的说法虽然与卡利狄乌斯的不同，但本意却殊途同归。这时，执政官卢基乌斯•伦图卢斯再次发言了，他把之前的人都批判了一番，卡利狄乌斯的提议被他坚决否定了，而马尔克卢斯也被他的训斥吓到了，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话。就这样，在执政官内胁、军队的外迫和庞培党羽的恐吓下，元老院的大部分人屈服了，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同意了西皮阿的建议，也就是恺撒需要在指定的日子前解散军队，如果他抗命不遵，将以叛国罪论处。保民官马尔库斯•安东尼和昆图斯•卡西乌斯立即行使了否决权，于是，会议的焦点立刻转移了，开始了有关此否决提议的争论。其间，有人主张严厉制裁恺撒，但他说得越凶狠，态度越坚决，恺撒的政敌便越高兴。
太阳快要落山时，元老院的会议才结束。之后，庞培便召他们出城相见。在他那里，庞培表扬了那些行动迅速的人，并鼓励他们再接再厉；而对于那些行动缓慢的人，他敲打了一番后又进行了一番安抚。或为奖赏、或为升迁，庞培的许多旧部，大量老兵再次应召入伍。同时，庞培也从原先恺撒交出的两个军团中挖了很多人过来。一时之间，军团指挥官、百夫长和应召老兵开始频频出现在罗马城甚至是罗马广场附近。执政官的党羽、庞培的手下以及与恺撒有宿怨的人都涌进了元老院，他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他们的声势是如此之大，以至胆小者都被吓坏了，原本心存观望的人也不敢再犹豫了，而自由自主的决定也成了一种奢望。监察官卢基乌斯•皮索和司法官卢基乌斯•罗斯基乌斯说他们可以做使者，到恺撒那边去，通知他元老院的决定，同时要求给他们六天的时间来完成此事，有人更进一步说可以派出使者团去向恺撒表明元老院的态度。
所有这些建议都被拒绝了，执政官、西皮阿和加图一起驳斥了这些建议，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加图与恺撒旧怨深重，同时也对自己落选一事耿耿于怀。伦图卢斯则是因为负债累累；同时，他也有极大的野心，想掌握一支军队，统治一个行省；另外，他还想在承认土著统治权的时候索贿。他曾对朋友大言不惭地说他必将成为第二个苏拉，掌握国家的*高权力。西皮阿的动力同样是对行省统治权和军队控制权的渴望，因为他和庞培联姻了，所以他认为自己能和庞培共享权力。另外，敬畏法庭的他被那些有政治资源、有法庭影响力、与他一样爱显摆的人吹捧得有点儿飘飘然了。为了独享权力，同时也是在恺撒敌人的蛊惑下，庞培与恺撒彻底决裂了。他转而结交恺撒的敌人，虽然这里面的很多人都是在他和恺撒联姻时期，他为恺撒招来的。而且，他的威望已经受到了影响，因为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擅自截留了恺撒的两个军团，他们原本是要远征亚细亚和叙利亚的。这让他惴惴不安，希望尽快挑起一场战争。
正是因为上述这些原因，他们急匆匆地完成了这些事情，匆忙而混乱。他们既没有给恺撒的朋友通知恺撒的时间，也没有给保民官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机会，甚至还剥夺了他们*基本的否决权，要知道苏拉也不曾这样做。当下，保民官不得不在就任第七天就考虑如何保障自己的安全；在以前，即使是*激进的保民官也有几个月的时间考虑，他们习惯于在任期结束前的几个月里再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遭遇的报复。元老院甚至启用了《紧急戒严法》，法令要求执政官、司法官、保民官以及在都城附近的地方总督采取一切措施，保障国家的安全。过去，这可是只有在都城面临灭顶之灾，或者人心惶惶的时候才启用的。元老院启用这道法令的时间是1月7日，也就是说，除去选举的那两天，在就任执政官后的第五天，伦图卢斯就让元老院召开会议，通过了这道针对恺撒及其军团、针对保民官以及那些达官显贵的*严厉、*恶毒的决议。被逼无奈之下，保民官们立刻出逃，投奔恺撒。而这时的恺撒正在拉温那，他依然对元老院寄予厚望，希望元老院可以对他那极为温和的要求做出答复，希望正义可以让他们和平解决争端。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元老院一直在城外开会，庞培正在执行他借西皮阿之口说出的事情。他赞扬了元老院的勇敢和坚定，也展示了自己所拥有的兵力，他说他已经让十个军团做好了准备。同时，他还说他从可靠的途径得知，恺撒的军团人心涣散，对他颇有怨言，恺撒已经无法指挥他们确保他的安全或者说服他们跟随他了。随即，元老院又提出了一些其他建议，即：马上在意大利全境征兵，并由国库给庞培拨款；派福斯图斯•苏拉立刻前往毛里塔尼亚，但保民官菲利普斯否决了它；还有就是将“盟友”的称号授予尤巴国王，但马尔克卢斯认为此事可以延缓一下。另外的事情，都有元老院通过法令时的记录。他们把一些行省的大权授予个人—那些人中，有两个曾任执政官一级的职务，其余的人则曾任司法官一级的职务。西皮阿成了叙利亚总督，卢基乌斯•多弥提乌斯成了高卢总督，其他一些司法官一级的人也去了其他行省，菲利普斯和科塔则因为私人关系而被故意忽略，甚至都没有让他们参与抽签。但是，那两位行省总督却在他们的任命还没有得到人民正式同意的情况下便穿上总督服，公开宣誓，动身出发了。但是，在离开罗马城之前，他们居然让手下披着总督服在城内甚至是朱庇特神庙周围四处招摇，这可真是前所未有，这可真是极大的反传统啊。全意大利都在征兵、征索武器，他们向意大利各城镇索要金钱，甚至强行闯入神庙去抢掠，对神灵的尊敬，对公民权的尊重，都被打破。
恺撒在得到了对这些事情的报告后，向士兵们做了一次演讲。首先，他向士兵们说了过去一段时间里敌人对他的恶意中伤。然后，他继续说道：“虽然我一直在竭力维护庞培的尊严和增加庞培的荣誉，但他却在那些人的蛊惑下，出于妒忌的心理，一心想破坏我的声誉。尽管苏拉曾经剥夺了保民官的各种权力，但他们仍然留下了自由运用否决权的权力；庞培虽然宣称恢复了他们曾经失去的东西，但实际上却夺走了他们原有的权力。他们用武力破坏和污辱了几年前刚用武力恢复的保民官的否决权，给共和国开了先例。萨图尼努斯和格拉古兄弟的毁灭，就是过去时代这些先例的代价。过去，只有在有什么破坏性的法律被提出，或者是保民官肆行强暴、人民闹分裂、神庙和高地要塞被占领时，元老院才会发布命令要求官员们注意保护共和国，不让共和国受到侵害。元老院的这种决议，就意味着罗马公民将会全部武装起来。但是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有发生这一类事情，就连想也没有人在想。既然你们在我的统率之下，在八九年间一帆风顺地为国家干了许多大事，多次战斗中均所向无敌，平定了高卢全境和日耳曼，那么，现在为了保卫我的荣誉和尊严，请你们和我一起站起来对付敌人吧！”当时在场的第13军团的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必将保卫自己的统帅和保民官们不受侵害。”动乱一开始，他便把这个军团召来此地，而其他军团则还没有到达。
了解到士兵们的心情后，恺撒便率领第13军团来到了阿里弥努姆。在那里，他遇到了投奔他的保民官们。他召来了正在过冬的其他军团，命令他们随他一起前进。年轻的卢基乌斯•恺撒—恺撒军中一员副将的儿子—也见到了恺撒。客套了一番后，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说自己奉庞培之命，从他那里给恺撒带来了他那谈及私人关系的口信。为了避免恺撒误解，庞培向恺撒辩解说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对付恺撒。他本人一向以国家为重，把私人友谊放在了第二位。他希望恺撒也应考虑到自己的地位和尊严，为了国家大义而摒弃个人的委屈和意气，免得在满腔怒火的情况下，在一心一意地对付对手时误国误民。同时，卢基乌斯也补充了几句自己为庞培辩解的话。同样是受庞培嘱托的司法官罗斯基乌斯也讲了几乎和年轻的恺撒完全相同的话，说法也大同小异。
虽然这些话难以抚慰恺撒受到的伤害，但是却使他找到了合适的使者—他可以通过他们向庞培转达自己要说的话。他对他们两人说，既然他们给他带来了庞培的话，那么他希望他们不辞辛劳，也给庞培带去他的要求。或许他们付出的辛苦可以消弭严重的分歧，使整个惴惴不安的罗马得到解放。他说：“我从来都是以国家为重的，我把国家的尊严看得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但让我痛心的是，罗马公民赐予我的殊荣，竟被你们用卑鄙的手段破坏了，而且你们还剥夺了我的半年任期。本来，公民大会已经同意我可以在下次的选举大会上缺席竞选，但你们还是要把我硬生生地召回罗马。尽管这些荣誉都丧失了，但为了国家，我还是能够心平气和地忍一时之辱，甚至我还写信给元老院要求大家共同放下兵权。然而，这个建议也被否决了，全意大利都在征兵，整个国家都被武装起来了；你们甚至截留了从我手里调走的两个军团，而这两个军团原本是要被派去参加对叙利亚的战争的。所有的这一切，除了想要毁灭我之外，还能有别的目的吗？不过，即使如此，为了国家，我还是愿意忍让，只要庞培回到自己的行省，只要我们两个人都遣散自己的部队，只要意大利终止动员，只要整个国家从不安中解放，只要自由选举的权力回到全体罗马公民手中，只要国家大权回到元老院手中。为了更容易地实现这些要求，使这些条件更具体，并达成誓言的保证，我可以请庞培来此，或者请庞培允许我前去，我们通过会谈解决所有的纠纷。”
带着恺撒的话，罗斯基乌斯和卢基乌斯•恺撒赶到了卡普亚。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两位执政官和庞培，并向他们汇报了恺撒的要求。对这些事情进行讨论后，他们给出了书面的答复，仍派这两人作为使者交给恺撒。答复的内容大致是：“如果想要庞培回到西班牙行省，你就必须离开阿里弥努姆，返回高卢，并解散自己的军队。同时，想要执政官和庞培停止征兵，你就必须提交保证，确保自己必将履行那些诺言。”
这些要求是不公平的。庞培还保留着自己的行省，却要恺撒撤出阿里弥努姆，返回行省；庞培要恺撒遣散部队，他自己却仍在征兵，还霸占着原本是别人的军团；他虽答应回到自己的行省，却又不明确动身的时间，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直拖到恺撒的执政官任期届满还不动身，而且这还不能算违背诺言。他既没有确定会谈的时间，也不承诺是否见面，这样一来，和平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于是，恺撒给了马尔库斯•安东尼五个营，让他率领它们从阿里弥努姆出发，赶到阿雷提乌姆去；他自己则统率两个营继续驻扎在阿里弥努姆，并着手就地征兵之事；同时，他又派出三个营分别进占皮绍鲁姆、法努姆和安科那。
同时，恺撒得到报告说司法官特尔穆斯带着五个营的兵力驻扎在伊古维乌姆，正在给该城修筑防御工事。但是，伊古维乌姆的全体居民都是恺撒的拥护者。于是，恺撒便派库里奥带着在皮绍鲁姆和阿里弥努姆的三个营向该城进军。一听说我军要来，不敢信赖该城居民的特尔穆斯立刻带领军队撤到城外准备逃走。在路上，士兵们纷纷做了逃兵，逃回了各自的家乡。于是，库里奥便被伊古维乌姆的居民迎进了城，接着不费一兵一卒接管了该城。得知这事后，恺撒觉得民心可用，这些城镇不会成为自己的后顾之忧，于是他把各营从驻防地调出，集合第13军团向奥克西穆姆进军。当时该城的守将是阿提乌斯•瓦鲁斯，他手下有几个营的守军，同时他还派出地方元老，到整个皮克努姆各地奔走以征集兵员。
一听说恺撒要来，奥克西穆姆元老院的元老们就一起来到阿提乌斯•瓦鲁斯面前对他说，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不应该越俎代庖，但无论是他们还是其他市民，都不忍心把盖尤斯•恺撒这样一个于国有功、战绩非凡的统帅拒之门外；并告诫他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全和后世的评价。听了这番话后，忧心忡忡的瓦鲁斯带着驻军撤出城逃走了。恺撒的先锋军派出小股部队继续追赶，迫使他停军接战。刚一交锋，瓦鲁斯军便一触即溃，作鸟兽散的士兵们抛弃了他，一部分逃回了家乡，其余的都投降了恺撒。投降的士兵们还押来了那个被他们捉住的首席百夫长卢基乌斯•普皮乌斯，他过去曾是格涅尤斯•庞培军中的首席百夫长。不过，恺撒在盛赞了阿提乌斯的那些士兵之后，便放普皮乌斯离开了。他又感谢了奥克西穆姆人，并说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