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寓言 列子寓言

支离疏的幸运 【故事】 有一个名叫支离疏①的人，他的背是驼的，他的颈缩在两肩中间，他的胁②又几乎和两条髀骨③并在一起了，形体生来非常丑恶。 他平日替人缝纫，或是浣洗衣服，足以维持他自己的食用。有时他又替人卜卦占兆，便可以养活十个人。 君上征求武士的时候，他也很奋勇地去应征。但是，有什么艰苦的工作要役使着去做时，他却因为身体残废，可以避免。 君上慰劳有病的人，要颁给赏赐了，他却又因为身体残废，可以得到三钟④的米谷和十束的柴薪。 这样看来，他形体虽然不完全，倒比平常的人安逸得多了。 【注释】 ①支离疏：形体残缺，叫作支离，疏是名字。意思就是一个名字叫作疏的残废者。这里却完全将它当作姓名了。 ②胁：胸的两旁，有肋骨的部分。 ③髀（bǐ）骨：膝上的大腿骨。 ④钟：古时候的量器名，约合六斛四斗（古时以十斗为一斛）。 纪昌学射 【故事】 甘蝇①，是古时很会射箭的人。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只要他把箭一上弦，弓一张开，飞禽看见了，知道逃不了，便自己撞下地来；走兽看见了，也知道逃不了，便自己伏下地去。 飞卫②是甘蝇的弟子，在甘蝇处学射，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他的技艺，比甘蝇更精。当时说到射箭的能手，大家都推他**。 又有一个人，名叫纪昌③，有志学射，苦无名师指教。他听到了飞卫的声名，便收拾行李，带了束脩，往飞卫家里去，要拜他为师，并且打好主意，一定要学成功了，然后回家。 他走了十天十夜，才到飞卫家里，陈述来意，献上束脩，又行了弟子之礼。飞卫只向他一看，便摇摇头说：“不行，你的眼睛还要眨动，不能学射。你且回去，先练习眼睛，练习得不眨动了，再来见我。” 他一团高兴跑来，抹了一鼻子灰，怏怏回家。 他回到家里，便天天躺在他妻子织布机的下面，仰着头，睁着两眼，眼的上面，正当那梭子移动的地方。起初，梭子在上面穿来穿去，一到他的眼睛面前，两眼便不由自主，闪闪眨动，后来渐渐好了。这样地练习两年，就是用锥子向他的眼睛刺去，也一点儿不会眨动。他高兴极了，赶紧收拾行李，再往飞卫家里去，心想此去总不至再被拒绝，一定可以学成功了。 他走了九天九夜，又到飞卫家里，把自己的功夫，很得意地对飞卫说了。飞卫又只向他一看，便摇摇头说：“不行，你的眼睛虽然不眨动了，但是眼力还不够，极小的东西，还看不清楚。你再回家去练习，练习到你的眼力，看小的东西和大的东西一样，看隐微的东西和显著的东西一样，再来见我。” 他一团高兴跑来，又抹了一鼻子灰，怏怏回家。他回到家里，便捉住一个虱子，用一根头发系着脚，挂在窗前，天天对着望去。过了十天之后，望去那虱子便渐渐大了：起初像黄豆一般大，其次像铜钱，其次像鸭蛋，其次像鹅蛋，其次像碟儿，其次像盘儿。到了三年之后，那虱子望去竟有车的轮子一般大了。再看别的东西，一切都大得像一座山了。他便拿起弓箭，对准那虱子射去，这箭刚穿过虱子的中心，那根头发，却并不断。他高兴极了，又赶紧收拾行李，再往飞卫家里去。 他走了八天八夜，又到飞卫家里，把练习的结果，很得意地对飞卫说了。飞卫满面高兴，顿顿脚，拍拍手，说道：“着啊，着啊！你已经会了，不必我再教了！” 有志者事竟成，他已经学成功了。可是他还有一个疑问，他想：“我的本领，也算高强了，但不知飞卫的技艺，究竟比我如何？” 一天，他在野外，远远地见飞卫来了，便从腰边箭袋里，拔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对准飞卫射去。飞卫不慌不忙，还射一箭。纪昌的那支箭，像流星一般飞过去，飞卫的那支箭，像闪电一般飞过来，到了中央，两支箭，头对头，恰恰碰着，一撞，力量刚刚抵消，同时落在地上，声息毫无，灰尘不起。 纪昌又射一箭，飞卫又还射一箭，仍是老样儿，箭头对箭头碰着，同时落在地上。 他们就这样地对射过去，到*后，纪昌还剩一支箭，飞卫却没有箭了，便随手折了一枝荆棘，等纪昌的箭射过来，用荆棘刺的尖头，一挡，竟不歪不偏，恰恰挡住了纪昌的箭头，箭落在地上了。 纪昌便撇弓在地，跑过去，向飞卫下拜道：“先生，你的技艺，的确比我好。” 【注释】 ①甘蝇：古之善射者，箭发，禽兽皆不能免。 ②飞卫：古之善射者，学射于甘蝇，本领比甘蝇好。 ③纪昌：古之善射者，学射于飞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