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在的日子(长篇小说)

　　序言　　做了妈妈以后，我才意识到母亲对于孩子是何种存在，如今三岁大的小女儿刚开始学说话，每天差不多都要喊“妈妈”一百遍以上。　　对于孩子来说，妈妈就是整个世界，整个宇宙。　　妈妈离开了英宇，英宇用整个心思念妈妈。写故事时，我的心很多瞬间都在痛，即使生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仍有许多人爱着纯真的英宇。　　我也认识一个像英宇一样暂时失去了妈妈的小孩，隔壁邻居的晾衣绳上飞扬的衣服不见了，听说是女主人离家而去了。　　虽然只剩爸爸和孩子两个人，但小孩的生活似乎与之前没有变化。家中仍然经常有同龄小孩的吵闹。每天下午照样传来“爸爸！我回来了，请开门”的底气十足的童声。　　几天前，我遇见一位和隔壁女主人关系不错的大姐，那位大姐还不知道孩子的妈妈已经离家而去，在路上还与那家孩子亲切地打招呼。　　“哎哟，看这是谁啊？*近怎么样？你妈妈过得还好吗？”　　孩子的脸沉了下来，就像一阵狂风把乌云卷过来凝固在他的脸上一样。这个画面让我震惊，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之前我还在心里暗暗责怪他怎么一点都不想妈妈，还过得那么自在。　　在这之后，我都尽量小心翼翼的，不让小女儿叫妈妈的声音传到外面。我迟迟才明白，思念妈妈的那种感觉，就像在孩子心底刮起凛冽的寒风一样。　　我不想安慰那孩子说“没有妈妈也可以一切顺利并茁壮成长”，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妈妈在孩子心中的位置。我盼望读了此书的孩子或是大人，都能回头去审视一下自己的周围，肯定还会有正在和思念作斗争艰难成长的孩子。哪怕是一次默默的拥抱，对他们来说该是多么大的力量啊。　　希望这个世界更加温暖，让失去“妈妈”这床被子的孩子将不再感到寒冷。　　南仁淑　　2003年　　1.糊纸袋的小男孩　　星期三下午第五节课。　　明明是上课的时间，但六年级一班的教室里却像课间一样吵闹声一片。虽然隔壁班的老师已经两次过去提醒他们不要再闹了，但没过五分钟，墙那头必定再次响起一片吵闹声。　　显然，过一会儿隔壁班的老师还会过来大声地呵斥这些学生“你们这帮家伙，就不能安静点儿吗”，但是没有老师的课堂，俨然就是学生们的自习时间。　　由于班主任老师突然移民去了国外，于是全校只有这一个班，每个星期里会有两天没人管，其余的时间也都是其他老师轮班代课。　　班主任去国外已经有一个月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新任班主任要来的消息。这个小村子里连个像样的电影院和百货商场也没有，年轻的老师当然也不是很多。不过这种情况正是学生们所期盼的。　　学生中有一个不太合群，常常一个人专注地鼓捣着什么东西的另类，这便是在韩松小学六年级学生中被称做“糊纸袋男孩”的英宇，此刻他正把裁好的纸整整齐齐地摞成一摞，饶有兴致地做着什么。　　“这就是卖烤糖饼或是烤地瓜时用来装东西的纸袋吧？”坐在英宇前排的是秀灿，刚刚和同学们结束赢铅笔游戏的他很无聊地与英宇搭讪道。　　“哇，是GOD①！”秀灿突然拿起一个纸袋子开始欢呼起来，他从做这个袋子的旧杂志上发现了人气歌手的照片。　　“英宇，这个袋子送给我吧。”秀灿看着袋子上的照片对英宇央求道。　　“这可不行，这袋子不是我的。”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给我一个吧，行吗？”　　这个要求让英宇很为难，要是让纸袋店的大叔知道袋子少了，不仅手工费会减少，还会被他数落。　　“真的不行吗？”　　英宇一直没回答，秀灿见状嘟了嘟嘴，把刚才拿起的纸袋子又扔回到了桌子上。　　“一个纸袋才多少钱啊！真吝啬，小气鬼！”看到秀灿生气后走掉的样子，英宇一时间也郁闷起来。吝啬、小气这些词汇久久地萦绕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　　“一个纸袋才多少钱啊！”　　一个纸袋的价格是20韩元①，就像秀灿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大钱，但英宇糊一个纸袋才能挣2韩元，给秀灿一个，那么就意味着还要多糊10个。　　英宇放学后一溜烟地跑回了家。今天是把一周所糊的纸袋都交到大叔手里并领取工钱的日子。英宇从储藏室里把偷偷藏好的成捆的纸袋拿了出来，这次的纸袋真的好多，足足有6000多个。英宇用手推车将纸袋装好，推着车直奔“笨笨”的奶奶家了。　　奶奶三年前给英宇介绍了这个糊纸袋的工作，这当然是和英宇的软磨硬泡有关，谁舍得给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累、这么烦琐的工作啊！英宇飞也似的一路将车推到院中，把车随便一歪，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了。　　“汪！汪！”院中的“笨笨”摇着尾巴先向英宇打起了招呼。　　“是英宇来了吗？”奶奶轻轻地推开门问道。　　“干吗这么着急，还跑着过来！推着这么沉的东西，累了吧？”　　英宇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笑着说：“不累，我得抓紧时间回去照顾店铺，太晚的话新妈妈又该收拾我了。”　　奶奶用充满怜爱的眼神看着还在喘粗气的英宇，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先把钱给你，快回店里吧，免得你妈妈说你……我来数数，一捆500个，总共12捆，那应该是6000韩元。来，这是钱，你拿好了。”　　“谢谢！”英宇接过钱后转身就跑着回去了。　　奶奶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虽然她也在糊纸袋挣钱，不过因为英宇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奶奶就先从自己仅有的一点钱里先拿出英宇的一份给他——原本奶奶是可以等到和收纸袋的大叔结完账以后再把英宇的那份给他的。而且苛刻的店老板每次都从英宇做的纸袋里挑出不合格的，但英宇从来不知道总是奶奶在替他赔钱。　　英宇的继母明明看到英宇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但仍呵斥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别的孩子早就放学回家了！”　　“今天我值日。”　　“没听清，说什么？”继母喊道。　　“我值日……”英宇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在凶巴巴的继母面前，英宇一直是这样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好看着超市。”继母每次都要把家里巴掌大的冷清小店叫做超市，好像是害怕在别人面前说出小店的时候自尊心受损。每天继母把店交给英宇后就不知道去哪儿忙了，虽然她每次都说是“搞项目”，但村子里的大婶们都说继母是被类似于传销还是什么的给迷住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继母不在家，对英宇来说都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在店里倒更舒服，还可以趁机糊他的纸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