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零落,美人迟暮:楚辞植物图鉴(精装版)

作者序 夕餐秋菊之落英 ——从植物看诗人的浪漫与悲愤 诗人在政治上遭受压抑、排斥，因此《楚辞》*大的特色，是寄寓言志的文句特别多，常常以“香木、香草”比喻忠贞、贤良，而以“恶木、恶草”贬抑奸佞小人。这无疑是中国文学史上的首创，影响后世诗文甚巨。而《楚辞》*难懂的地方，和其他古文献一样，是“名物”所指，主要还是植物。“香木香草”、“恶木恶草”，以及其他各形各类的植物，所指为何，值得花功夫探究。 楚辞植物，反映楚地的植物生态 首先，如前所述，在《楚辞》提及的百种植物中，超过半数可约略区分为“香草香木”及“恶草恶木”两大类。这是因为诗人以植物隐喻忠贞或奸佞，透过植物来表达对世局悲观无奈的心情。其次，《楚辞》是建立在楚国民歌基础上所开创的一种新诗体，“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仍保有楚地秾艳的文化色彩，所述植物较少出现经济作物或粮食作物，与《诗经》明显不同。 值得一提的是，《楚辞》还出现了先前中国文献中前所未有的一种热带作物：甘蔗。《招魂》“胹鳖炮羔，有柘浆些”的“柘浆”，就是甘蔗汁。由此可知，战国时代在楚地已经有栽培甘蔗了。迄至汉代，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也提到，当时云梦大泽的产物中有“诸柘巴苴”，“诸柘”即甘蔗。 新版以植物特色分类 本书首版植物种类的介绍，系依照植物在《楚辞》各篇章出现的顺序排列，首先是《离骚》，其后是《九歌》各章，再来是《天问》、《九章》各章等。研读下来，有杂乱无序之嫌。因此，本版尝试做一些改变，以《楚辞》*具特色的植物类别分群，将性质类似的植物集中分章介绍，首先是“香木香草”，“恶木恶草”随之，也有“写景寄寓类植物”、“以物喻情类植物”、“经济类植物”、“敬鬼神之祭礼类植物”等分类成篇，构成本书的主要框架。 相较于**版，本版对植物的解读，有增加之处，也有修改的地方。如原来《楚辞》各篇的香草“兰”都解为“泽兰”，有读者赐函指正。几经反复推敲，并比较孔子《漪兰操》之微言大义，认为有些篇章的“兰”宜解为今日之“兰花”，就像《离骚》“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之“幽兰”、《九歌·礼魂》之“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之“春兰”、《九章·悲回风》“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茝幽而独芳”之“兰”等。 另外，增列《九章·怀沙》“材朴委积兮，莫知余之所有”之“朴”（解为槲树）。修改部分为：《九怀·尊嘉》“抽蒲兮陈坐，援芙蕖兮为盖”之“蒲”，和《天问》“咸播秬黍，莆雚是营”之“莆”，原都解为“香蒲”，现都依句意改成“蒲草”。《九思·怨上》“菽藟兮蔓衍”之“菽藟”，原解为“豆类”与“葛藟”，则根据王逸《楚辞章句》之解，改为“小草”。并改《招魂》“稻粢穱麦”之“穱麦”为“大麦”。 深入了解《楚辞》所提到各植物的形态、生态特性和植物所代表的实质意涵，诗人所引喻的事物才能得到确切的领悟。所以，认识《楚辞》植物，才能对屈原等诗人真正有“慕其清高，嘉其文采，哀其不遇，而愍其志”之感。本书之出版，可视为在古典文学与植物科学之间构筑一道沟通的桥梁，让读者在吟诵诗歌曲赋之际，也能对古人的思虑、情志感同身受。 香草类 以香草、香木比喻善良忠贞，以恶草、恶木数落奸佞小人，是《楚辞》*大的特色。这就是王逸在《楚辞章句·离骚序》所说的：“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喻，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 植物学的香草系指一年至多年生草本植物，植物体全部或部分器官具香精物质者，包括双子叶植物和单子叶植物。《楚辞》提到的香草有21种：芎藭、白芷、泽兰、蕙、菊、柴胡、芍药、珍珠菜（揭车）、杜蘅、大蒜、蛇床、菖蒲、杜蘅、杜若、石斛、灵芝、芭蕉、蘘荷、藳本、红花（捻支）、射干，均为一年生至多年生草本，多数种类的植物体全部或花、果等部分具特殊香气。 伞形科的植物大都具有特殊香味，例如常见的蔬菜类：芹菜、香菜及当归等。《楚辞》提到的香草中，江离（芎藭）、茝（白芷）、茹（柴胡）、绳（蛇床）、藳本等，就是伞形科的植物，植株都有香味。另外，杜若、蘘荷属姜科植物，和菖蒲科的菖蒲等植物，全株各部位也都有芳香，自然是香草。花至少微有香气的植物，如芍药、菊、射干、石斛等，被视为香草也可理解。有的植物本身并无香味，如灵芝等，由于是传统的祥瑞之草，也被列为香草。 含香草较多的篇章，有《离骚》、《九歌》、《九章》、《九叹》诸章。《离骚》是屈原的自况和心境述怀，所以太史公司马迁说：“屈原放逐，乃赋《离骚》。”《离骚》全章一共提到了28种植物，香草就占了15种。《九歌》是祭神鬼之曲，其中的《湘君》有4种香草植物、《湘夫人》有8种、《少司命》有4种。《九章》是屈原被疏、放逐至沉江前悲愤心情的反映，其中的《悲回风》出现的植物种类*多，共有10种植物，香草占5种。《九叹》为刘向叹伤屈原志节、代屈原抒情的篇章，其中的《惜贤》有11种植物，香草占7种，即蕙、江离、杜若、芷、兰、荃、捻支；《九叹·愍命》有13种植物，香草也是7种：莞、芎、荃、蕙、射干、藿、蘘荷，所言香草植物均与屈原所作诸章类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