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剑

《首届“温瑞安杯”世界华文武侠微型小说大赛作品精选：清风剑》：　　连心诀　　荒城　　胡铁匠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见铁牛带着陈秀才推门走了进来，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秀才轻轻揭开他胸口的布衫，一个黑色的掌印赫然入眼。陈秀才又让胡铁匠翻身，查看后背，只见那个掌印穿胸而过，在后背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痕。　　不待陈秀才发问，胡铁匠抢先说道：“陈先生，我是让你来画画的，咳咳，我是活不过今夜了……”　　陈秀才点了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转瞬又问道：“这是黑砂掌，还是朱砂掌？”　　胡铁匠说：“不是黑砂掌，也不是朱砂掌。这两路掌法虽然阴毒，但*多只能打断筋骨，不像这路掌法，力能透胸，却不碎胸，掌劲使五脏六腑悉数移位，如果用药，反而可诱使伤情加剧，故此伤者少有生还。”　　“那究竟是何种掌法？”　　“先生真不知道这路掌法？这是湘西凤凰城钟菱的风雷掌。掌势动静如风，无影无形，中者体内若奔雷滚动，待风隐雷遁之时，也就是伤者大限之时。”　　陈秀才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寻仇？”　　“爱恨情仇，谁说得明白！”　　这时，风四娘提着陈秀才的家什盒子走进来，鞋上沾满泥水，而那只蝴蝶补丁却干干净净，寸尘不染。四娘站在屋子中央，也不走近，看看胡铁匠微闭双眼，微微簇了簇眉。　　陈秀才叹息了一阵，转身接过风四娘手中的盒子，把文房四宝铺开，再吩咐风四娘研墨。　　“陈先生，我并不是找你来为我画遗像，请先生来，是希望先生破例一次。我这些年在打铁之余潜心研创了一套刀法，名曰‘连心诀’想请先生记录下来。”　　胡铁匠微微一笑，奋力起身，走到熄灭的火炉前，伸出手在炉灰中一探，提起一只刀柄，再一拉，拉出一口黑色的大刀来。　　陈秀才上前一看，脱口赞道：“好一口玄铁陌刀！”　　胡铁匠一边运气一边说道：“此刀乃昔日唐将李嗣业征大食所用，辗转间传到我胡家，至今已数百年，可惜如此神兵利器只能埋没于胡某之手。”　　胡铁匠调息完毕，一伸手，已抄刀在手。陈秀才也叫一声好，手中画笔没入墨水之中。胡铁匠的刀稳稳向前推出，慢慢一招一招使出，身体似乎摇摇晃晃，但都在欲倒未倒之际突换步法，将劲力化去：“陈先生，这**式，叫心灰意懒。”　　“第二式，心烦意乱。”只见胡铁匠的刀法越使越快，小屋之中，烛影摇曳，沉重的大刀被铁匠舞得呼呼风起，杀招源源不断地递出，陈秀才却是眼如闪电，笔走龙蛇，看得旁观三人目瞪口呆。　　“第三十六式，心如止水。”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胡铁匠已经把三十六式刀法演练了三遍，一边背诵心法口诀，让陈秀才详尽地记录下来。　　须臾后，刀停笔落，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陈秀才说：“快哉！数十年来一直给人画遗像，忒无情趣，还是这笔下的武功让人痛快。”说完，一笔一划地在封面上写上“连心诀”三字。　　大功告成，胡铁匠脸上的红光渐渐退去，呼吸变得沉重起来，风四娘连忙拉出一把椅子，扶他坐下。　　夜风挟着雨滴从窗口吹进来，颇有一阵寒意。胡铁匠有气无力地歪在椅子里面，摩挲着那套刀谱，他看着陈秀才，突然说道：“陈先生，可借尊夫人说句话吗？”秀才似早有预料，闻言看了风四娘一眼，轻笑一下：“胡将军，自从你搬到大风镇来不久我就知道你的底细了，只是不便贸然提起。今日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把该了的都了了吧。”话音一顿，又对风四娘说，“生在乱世之中，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该放的，就放下吧。”说完掩门而去。　　胡铁匠的眼睛已经有一点迷离，他努力抬头看着伫立不动的风四娘，喃喃地说着：“我得知你嫁给了陈秀才，自知你我今生缘分已尽，不便相认，只好搬到大风镇来，与你家比邻而居，已经十年了……”　　风四娘深深地叹一口气，望着窗檐上的雨滴：“想当年你追随杨公，在洞庭湖起事，本已约定待事成之后再回来接我，没想到战事失利，从此便没有了你的音讯，我四处寻你不得，若非陈秀才收留，我早命丧黄泉了。也早知道你已寻到大风镇来了，只是陈秀才待我不薄，当年若不是他收留我，我早命丧黄泉了……”　　胡铁匠试图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挣扎了一下，无能为力，只好放弃努力，跌回椅子里，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继续说到：“洞庭湖战事失利，我重伤被擒，即将斩首之时，是钟菱将我救出，留我隐藏在凤凰城，我四处托人打听你的下落而不得，以为你已经……唉，后来老城主把钟菱许配给我，没想到两年后，我竞探听到了你的下落……”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女子从窗口飘然而至，头戴斗篷，身披大氅，腰间挂着两把弯刀，以黑巾遮面。来得太快，带进一股劲风，屋内的三只蜡烛瞬时被吹灭两只。来人上前一步，看着椅子里的胡铁匠已经三魂幽幽，七魄荡荡，冷笑了一声，又转身向风四娘，“哼哼，你竟然也在这里，很好，省去我再费周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