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月色动人

**章
林月的新房东，周凛
九月的江市，气温仍在三十度左右，暑气积攒，越到傍晚越热。
韩扬站在小区超市里靠窗的位置，面前的货架上摆着一瓶瓶“老干妈”，他拿起一瓶假装看价格，目光却穿过玻璃窗，期待地盯着马路斜对面的地铁口。快五点半了，她该到了。
他刚这么想着，人来人往的地铁口，突然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穿白色短袖衬衫、过膝黑色长裙，简单干净。她挎着包站在人行道一侧，等着绿灯亮，三、二、一，绿灯亮起，她混在人流中朝这边走来，微风吹动她黑色的裙摆，露出了白皙漂亮的小腿。
韩扬咽了咽口水，推推眼镜，放下“老干妈”，从另一侧货架随便拿瓶饮料，去柜台结账。
他从记事开始就住在这个小区了，超市老板娘也认得他，知道韩扬在省内*好的大学读研究生，也知道韩扬以前住校，上周才突然决定回家住，然后每天都假装来超市买东西，实际是为了找机会与他家漂亮的新租客“偶遇”。
“喜欢就追啊，你是名校研究生，有房有车，还长得帅，一追准成。”老板娘一边结账，一边看着韩扬笑。
江市人有钱，外地女人都巴不得嫁过来呢。
心事被戳破，韩扬脸红了，付款后拎起饮料瓶狼狈而逃。
离开超市，热气扑面而来，韩扬的心也被烧得灼热。
他如往常一样站在超市旁边的报亭处，然后状似随意地往左侧看，一眼就看到了十几步外的林月。
林月也看见他了，房东吴女士的研究生儿子。半月前她搬过来，在楼下初遇韩扬，他高高瘦瘦的，一身书卷气。得知她租的是他们家位于五楼的那套房，韩扬主动帮她搬了行李，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又来买东西啊？”林月笑着问。
韩扬看看手里的饮料，心虚地点头，然后自然而然地与她并肩而行。离得近，韩扬闻到了她淡淡的发香，像是玫瑰味，又像是薄荷味，女人用的东西他不怎么懂，所以也不敢确定。视线斜过去，他看到了林月挎着包的手臂又白又嫩，从袖口到指尖没有一丝疤痕，莹润如瓷。
“这么忙？”看着她一直在按手机，韩扬好奇地问。
林月对着屏幕笑：“还好，在和我的学生聊天呢。”
韩扬偷偷瞄她的手机，刚好对面的人发了新消息过来：“妈妈叫我吃饭了，林老师也快点吃饭吧，明天见！”文字后面还配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飞吻的表情，他猜测应该是个小女生吧。
林月回复：“嗯，不许挑食哦，[乖]。”
小女生：“嘿嘿嘿。”
林月收起手机，脸上还带着笑，她教一年级的数学，班里的四十六个学生一个比一个暖。
韩扬努力找话题：“现在的孩子跟老师的关系可真好。”
林月喜欢孩子，提起孩子就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变成了她说，韩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两人进了小区正门，再走五六分钟，到了韩家所在的楼。韩扬一家住二楼，顶楼那套改成三间一室出租了，包括林月租的那间。
“我上去了。”韩家门前，林月轻声道别。
韩扬“嗯”了声，目送林月往上走，等她转弯后，又听了会儿脚步声，才恋恋不舍地拿出钥匙。
他一推门，却见他的母亲吴女士站在玄关处，绷着脸，神色极度难看。
韩扬目光闪烁，攥紧了饮料瓶，是不是又被母亲看见了？
吴女士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韩扬肩膀放松，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脑海里全是林月柔情微笑的脸，以及她白嫩的手臂。
他喜欢林月，想追她，明天，明天一定要告诉她。

第四节课结束，小学生们开心地去食堂吃饭了，林月坐在讲台前整理教案。
“老师。”
林月抬头，看到六岁的傅南小朋友抱着课本站在讲台旁，紧张地看着她。这孩子一直很内向，主动找她肯定有事。林月立即走下讲台，弯下腰，柔声地问傅南：“南南，怎么了？”
傅南的小脸蛋红了，翻开课本，翻了几页，很认真地指着一张图问：“老师，这只兔子怎么是灰的？”
那是一道三加一的数学题，三只白兔子旁边单独画了一只灰兔子。
林月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问题，看看傅南，笑着解释：“因为这三只小兔子是白兔妈妈生的，灰兔子是灰兔妈妈生的，灰兔子没有哥哥妹妹，想去找小白兔们玩。”
傅南懂了，但还有困惑：“有灰兔子吗？我没见过。”
林月笑，牵着傅南坐回座位，打开手机浏览器搜出一段灰兔子的视频，放给傅南看。
亲眼看到灰兔子，傅南瞪大了眼睛，新奇地盯着屏幕。
三分钟的视频，林月陪着他一起看，只是播到一分钟，突然有电话进来，显示“房东吴女士”。
林月疑惑，跟傅南商量：“老师接个电话，然后咱们再看可以吗？”
傅南乖乖点头。
林月就坐在他旁边接听，电话中吴女士的声音刻板无情，说是租给林月的那间房有人出高价，要求林月三天内搬走。林月蒙了，她上个月才与吴女士签了半年的租房合同，定金也交了，怎么能说毁约就毁约？
林月试着讲道理。
“定金我双倍还你，你早点搬走。”吴女士态度坚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林月看着手机，愤怒过后是无能为力的疲惫感。江市房价高，她大学刚毕业，贵的地方住不起，便宜的地方又觉得条件太差，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处距离学校只有十几分钟地铁路程的小区，房租勉强能接受，没想到刚稳定不久，就被人赶了出来。
“老师，你没地方住了吗？”耳边传来傅南稚嫩的声音。
林月：“……”这小孩也太精了吧。
下午林月只有一节课，其余时间都待在办公室在网上找房子，要么贵要么远，她都不满意，暂且记了几个号码，一下班，林月便烦躁地去看房了。校园门外，傅南在等候周叔叔来接他，看见林老师骑车过来，他想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打招呼，攥了攥手，还是没喊出口。
同学们陆陆续续被父母、保姆接走，就剩傅南自己。他坐在树荫下，嘟着嘴望着路口。
五点半、五点四十、五点五十五……
一辆黑色SUV停在了马路旁。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线条冷硬的脸，男人穿了件灰衬衫，解开一颗纽扣，右侧锁骨处有条淡淡的刀疤。
“上车。”他喊傅南。
傅南抱住小书包，气鼓鼓地转个方向，身板挺得笔直。
周凛见了，推门下车，反手关门时，绷紧的衣袖下显现出结实的肌肉形状。
“局里有事，来晚了。”走到傅南面前，周凛弯腰，双手撑着膝盖解释道。
傅南扭头，小嘴儿噘得高高的。
周凛：“对不起。”
傅南看了他一眼，依然噘着嘴，然后丢下周凛，自己上车去了，像往常一样坐在后座，只是不同的是，自上车起一直到吃饭，一句话都不和周凛说。
周凛也懒得搭理他，就当是在叛逆期。
“我不喜欢在外面吃，都是地沟油。”在饭馆里闷声吃了半碗拉面，傅南突然放下筷子抗议。周凛只是默默地喝着啤酒，傅南就一直盯着他。
周凛一口气喝了满满一杯，然后才道：“再忍几天，我请个阿姨，包接、包送、包做饭。”
傅南耷拉下脑袋，他不喜欢阿姨，可他知道周叔叔忙，没空接他，也不会做饭，泡面除外。
吃完饭，两人回家。周凛住的是老小区，没电梯，跟在傅南后面爬上五楼，傅南去写作业，他去洗澡。
家里就一个男孩子，周凛洗完澡直接穿着大裤衩出来了，双腿修长，胸肌上淌着水珠，一抬头，看见傅南站在空置的那间次卧前，呆呆的，不知在瞅什么。周凛走过去，看向里面，没开灯，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太久没住人了，床上堆了几样杂物。
三室两厅，如果傅南没搬进来，周凛基本只用主卧与卫生间，泡面都不用厨房。
“作业写完了？”周凛拉上门，低头问傅南。
傅南反问他：“周叔叔，林老师被房东赶出来了，没地方住，你把房子租给她吧？”
周凛愣住。傅南终于不生他迟到的气了，抱住他一个劲儿地夸林老师人好。
“男的女的？”
“女的，可漂亮了，我们班主任偷看过林老师好几次。”
周凛：“呃……”
到底是班主任看得太明显，还是现在小学生都成精了？
“不行。”不管漂亮不漂亮，周凛都不答应，搬个女人来，放屁都得小点声，麻烦。
见傅南又嘟嘴，周凛摸摸他的脑袋：“去写作业。”
“我不会！”傅南气冲冲地叫。
“哪道题不会？我教你。”周凛推开傅南的房门，要辅导一年级小学生做功课。
三分钟后，周凛被一道小学生加减法难住了，他会，但他不知怎么教会小学生。
“林老师就会讲。”傅南丝毫不觉得自己笨，只认定他的周叔叔笨。
周凛：“小屁孩。”
“周叔叔，林老师今晚住哪儿啊，睡马路？”傅南还是很担心老师。
周凛突然奇怪：“她的事，你怎么知道？”
傅南就把中午林老师陪他看灰兔子视频的事情说了一遍。周凛皱眉，听起来是个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