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芙蓉

**章 初到临安 “卖茉莉花唻——” “笼饼，刚出屉的笼饼——” 市声隐约传入耳朵，红绣有些恍惚，觉得像在做梦。定定神，张开惺忪的睡眼，天已大亮，缕缕清光从糊着竹篾纸的镂花窗户中透进来。 红绣看了看那柔和的光，又朝屋内打量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是了，这儿是她和娘几天前租的屋子。 屋内悄无一人，红绣知道，娘上绣坊找活儿去了。 红绣娘的手很巧，尤其精于刺绣。红绣听娘说过，外祖母的绣技就很精湛。外祖母是平江人，平江盛行刺绣之风，外祖母曾是那时的绣女，绣了几十年。后来上了年纪，眼神不济才罢手。外祖母的手艺没有中断，传承到了红绣娘的手上。 从前在家的时候，红绣常记得娘坐在瓜棚豆架下静静绣花的情景。红绣觉得娘绣花的时候就像天上的仙女。村里的婶婶嫂嫂也都这么说。有的还笑说红绣爹和娘在一起，活脱脱就是“牛郎和织女”——可不是，红绣爹是个耕田种地的。红绣娘听了淡淡笑道：“我可不是织女，也不想当，一年只能见到一次家人，有什么好？” 村里的人都喜欢娘的绣活。谁家嫁女儿了，谁家娶媳妇了，都来找娘。不管是谁家的新娘，都以拥有红绣娘的绣活为荣。 闲暇的时候，娘自己绣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荷包啦，手绢啦，绣鞋啦。等攒多了，就到集市上去卖。娘就是这样，把一寸寸的光阴穿在绣针上，补贴着家里的生计。 也有人劝娘，说这样子太清苦了。娘却不以为意：“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能帮红绣爹去田里干活儿，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个。” 后来有个要好的婶婶给娘出主意：“你喜欢绣花，怎么不去城里的绣坊绣？做个几年，也有好些收益，比你这样零绣零卖的强多了。” 那婶婶又说了不少的例子，谁谁到了城里，找了什么活儿，现在怎么样了，说得红绣娘俯首默忖。 红绣记得，有个晚上，吃了饭，娘跟家里人说了。红绣听得出来，娘希望去外面试一试。娘很想多为家里做点儿什么：以后弟弟长大了，要念私塾；祖母身体不好，经常寻医问药；若是挣了钱回来，还可以把家里的屋子修葺一番。 家里人见红绣娘筹划已定，就说：“你想去就去吧。”但红绣娘好像又有些顾虑。红绣的祖母看出来了，说：“你放心，家里洗洗补补有我，照看两个孩子也有我。你出去，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红绣想着娘一个人去城里，有些放心不下，就说：“我陪娘一起去。” 红绣娘一开始不同意：“那儿人生地不熟的，你跟去做什么？” 红绣恳切地说：“娘，我可以陪陪您，这样您一个人在外边就不怕了。”说完又保证道：“娘，您放心，到时我一定听您的话，不给您添乱。” 红绣爹做了定夺：“也好。有红绣跟去，我们到底放心些。” 这样，红绣就跟着娘来到了临安城。 不过，这会儿，红绣却分外想念在家时的情形了。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在鸟鸣声中醒来——屋外都是树，树上有好些鸟儿：黄鹂、黄雀、喜鹊、画眉……各种鸟儿，清晨时在枝头鸣啭，歌声有的清脆，有的幽婉，有的粒粒如珠，百听不厌。红绣*喜欢的是燕子。燕子啾唧呢喃的声音多好听，它们搭在屋檐下的泥窝多小巧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