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哈诺夫作品集 洁净的小石子

**章 漫长的一天 米哈西卡翻过卡车车帮，只听见鞋后跟咔嚓一声落到柏油路面上，声音很响。完了!夏天过完了，很快就该上学了。 “好吧，”萨什卡对他说，“明儿见!” 米哈西卡点点头，拍一下萨什卡·斯维里多夫的肩膀。是啊，很快就该上学，剩不下几天了，每一天都非常宝贵。他俩想好了明天要去钓鱼。米哈西卡想象着他俩挽起裤腿，站在齐膝深的水里，只见浮子闪动、跳跃，和波光潋滟的水面融合在一起的情景。 “可别迟到!”萨什卡·斯维里多夫说，“苍蝇由我来逮……” 萨什卡拔腿穿过大路。米哈西卡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笑了，心想：“这个萨什卡到底还是个勤快人!就是在胜利日那天他也不让大伙儿闲着。”米哈西卡又想起了胜利日那天的事。 那天大家又嚷又叫，你推我搡，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大伙儿正玩得尽兴的时候，尤利娅·尼古拉耶夫娜老师走进教室，她身穿缎子连衣裙，佩戴两枚列宁勋章，她问大伙儿打算怎样度过这个节日。 同学们面面相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谁也没去想这些，大家高兴得简直都发了狂。突然萨什卡·斯维里多夫说，应该在通往莫斯科的公路两旁都栽上树。他们被疏散到这里来的时候，路两边还是光秃秃的，甚至没有一棵小树。 萨什卡还说，树一直要栽到莫斯科——他当然是说过头了。他们一个班要把树栽到莫斯科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他们大概得栽一百年! *后他们栽了整整一千棵树，但是米哈西卡没有亲手栽下一棵．这不用说是很叫人遗憾的了。他只负责刨坑，至于把树苗放进坑里，用土埋好，那是女同学或者那些体质较弱的男同学的活儿。 米哈西卡动了动肩膀，觉得好像有东西在背上爬。好，今天就这样了……不过明天可得玩个痛快!……他又再次想象起在水面浪尖跳动的浮子来。 一匹马拉着一车干草从他身旁经过。一个小姑娘坐在马车上，耷拉着两条腿。她东瞧瞧西望望，把自己的马忘了个精光。米哈西卡心想．今天是多漫长的一天啊，就像这匹拉干草的马，慢腾腾地挪动着步子。而且一生中这样的日子不少!恰似一团团阴沉的铅灰色乌云。不过．一个人的一生中还是有屈指可数的几天，恍如刚刚看过的电影，一切详情细节从头到尾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管以后活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说不定一百年，反正这样的日子他能记得很牢，就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 米哈西卡暂时只有过这么一天。 当然，每个人都希望这样的日子像砍在树上的记号，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就因为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是那么美满如意。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该有多好：一开始是米哈西卡在上学的路上捡到一张一百卢布的钞票。这样的一张小纸币叠成四折，就这么在路上望着人们，等着有人把它拾起来。正巧这时米哈西卡打这里走过，正好是他，而不是别人，看到了这张钞票。接着老师突然宣布不上课了!一听说不上课，他会立马跑到列宁大街上去，直奔那家有好几级高台阶的商店。妈妈说过，从前尼古拉二世在位的时候，这家商店由一个叫卡尔达科夫的商人经营，当时她还很小。商人早已不在人世，商店在战争打起来后就关门了，后来被改成了工厂，由一些疲惫不堪的女人在里面生产军服。工厂被列为国防企业，不过米哈西卡心里清楚，工厂在生产男衬裤。萨什卡·斯维里多夫的妈妈就在这家工厂当工人。尽管卡尔达科夫原来的商店如今己在为士兵生产男衬裤，这幢有陡急石砌台阶和竖琴式铁栏杆的建筑在城里还是叫它的旧名——卡尔达科夫商店，在尼古拉二世时代就是这么个叫法。 今年春天，卡尔达科夫商店成了*吸引孩子们的地方。市奶制品厂已经掌握了冰激凌的生产工艺，而且生产出来的冰激凌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卡尔达科夫商店门口卖，在有竖琴式铁栏杆的陡急台阶下方出售。 就这样，在那*快活的一天，米哈西卡拉上萨什卡，径直奔向卡尔达科夫商店，一下子就买下四客冰激凌，因为一百卢布正好够买四客冰激凌。由于无所事事，他们再在街上走一走，或许可以干一番见义勇为的大事。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