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3:初露峥嵘

　　李谦心里一直挂念着姜宪，她一动，他就醒了，等到姜宪摇他的肩膀时，他已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头脑清醒地问：“怎么了？口渴了还是肚子饿了？”　　姜宪摇了摇头，想问问他，为什么会把云林这么个猛将放在居庸关，而且一放就是六年，他就不怕云林不满？她怀疑云林是来监视她的。可当她望着李谦那点了漆般的眼眸，望着他因为太过关切而显得有些严肃的面孔，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有些事，只是她的记忆，李谦，并不能和她分享。她的情绪顿时变得低落起来，那些事，难道就永远都没有答案吗？　　“睡吧！”姜宪蔫蔫地道，“我就是突然醒过来，有点害怕。”她说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李谦望着姜宪，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地颤着，眼珠在眼皮下滚动，分明是在装睡。他想和姜宪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可他和她之间还有那么多不同和矛盾，他不希望姜宪有事瞒着他。　　李谦略一思忖就做了决定，他轻轻地摇着姜宪的肩膀，笑道：“那你就陪我说说话吧——我被你吵醒了，一时也睡不着了。”　　姜宪心生歉意，这些日子李谦为了婚礼的事着实累着了，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正是好眠的时候，却被她给吵醒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醒来之后就很难再安睡的人。　　姜宪起身靠在床头，笑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李谦扭身把她搭在床边的夹衫拿过来给她披上，和她并排靠在床头，也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看你睡不着，索性陪你说说话。”　　姜宪微微一愣，李谦怎么知道她睡不着？　　“宗权，”姜宪回抱住李谦，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在金銮殿回她话时的场景，有些话就这样不经意间说了出来，“我要是做了太后、养着赵玺，你却成了辖制一方的大将军，你还会护着我吗？”　　“你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温馨骤然间冰冷刺骨，李谦捧着她的脸，眼睛泛红地盯着她，像只随时要扑上来把她拆骨入腹的恶狼。　　姜宪应该感到害怕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种在逗一只外形凶猛却对她温柔的大犬的感觉。她大声道：“要是我嫁给赵翌却没有子嗣，赵翌死后，我只好拥立赵玺为皇帝，垂帘听政做了太后，像曹太后那样每日和群臣唇枪舌剑，斗来斗去的……”　　“保宁！”李谦面色一沉，看她的目光猝然深如枯井，冷漠、平静，却透着森然的告诫。　　姜宪心中一紧，她*怕李谦这样看她了。每当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就是要把她的事管到底的意思，不管她怎么发脾气、笼络、变相地服软，他都不为所动。　　只是没等她开口，李谦已道：“你后悔嫁给我了？”　　姜宪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可事已至此，就算想补救，也没有办法把话说圆了。她咬了咬唇，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李谦再次逼问：“你后悔嫁给我了吗？”　　见他只是反复地追问这个问题，姜宪松了口气，才如同恶人先告状般地道：“我说了我后悔嫁给你了吗？为什么每次和你说点什么你都抓不住重点？我是说，如果我落到那个地步，你还会护着我吗？”　　李谦闻言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喜笑颜开，道：“当然会护着你啊！你可是我喜欢的人。何况，就算你做了皇后，肯定也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因为形势所迫，这怎么能怪你呢？”　　“真的吗？”姜宪喃喃地道。　　“当然是真的。”李谦看她的目光又变得温暖起来，低声道，“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自己没办法护着你，也会派个人护着你的。”　　姜宪福至心灵，轻声道：“是不是像七姑那样……”有着一身好武艺，却在她身边当仆妇。　　李谦点头。姜宪笑了起来，紧紧地搂住李谦的腰。李谦感觉到姜宪情绪上的波动，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心，想拉开扑在他身上的姜宪，却几次都没能如愿，索性就这样抱住她。　　心绪跟着慢慢平静下来，理智也慢慢回了笼，李谦这才感觉到刚才姜宪的那些话有多突兀，于是在她耳边低沉而又温柔地问道：“保宁，你怎么会突然问那样的问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姜宪已经不想再提这件事，她此时只觉得很幸运，不想再去追究那些恩怨了，只想好好地和李谦过日子，“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嫁给赵翌，结果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后……”　　李谦呵呵笑道：“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你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做这个梦的。快说，你想到什么了？或者是看到什么了？”　　“你就不能不问吗？”姜宪含糊道，“你就不能在我不想说的时候装装糊涂吗？”　　“其他的事能行，”李谦斩钉截铁地道，“只有这件事不行。你到底怎么了？”　　姜宪知道，不把他糊弄过去他肯定不会罢休的，于是道：“我是看我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你的人护着，想我若是进宫做了皇后，肯定不会有这一天了，所以才问问。”　　姜宪话说得落落大方，却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话有多暧昧，甚至带着些许安抚、些许讨好、些许息事宁人。李谦却听出来了，顿时心花怒放，紧紧抱着姜宪不停地喊着“保宁”。　　姜宪连连推他，道：“你这是干什么，我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李谦忙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神深情而又执着。　　“保宁，”他温声道，“只要你心里有我，就算你做了皇后，我也一样会护着你的。”　　姜宪玩心顿起，道：“如果我心里没有你呢，你就不护我周全了？”　　李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决定了什么似的，正色对姜宪道：“如果你心里没有我，我就想办法让你心里有我。*终，我还是会派人护着你的。”　　姜宪愣住。　　李谦已一把抱住了姜宪，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也会一直照顾你的。我们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回门，拜见大舅兄。，，　　姜宪哦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可在离开李谦的胸膛之时，她却发现李谦的耳朵红彤彤的，像被火烤了似的。刚才那句话，是李谦的心声吧？她推开李谦，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闭着眼睛对李谦说了一声“我要睡了”，就再也不理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