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法国简史:从高卢人到戴高乐

第10 章 “值得一场弥撒” 1547—1643 年 我所有的衬衣都已经烂了，我的上衣衣袖在手肘位置磨破了，大多数时候，我没法款待任何人，过去两天，我时而和这个人用餐，时而和另一个人吃饭。 ——法王亨利四世 对法国君主而言，网球（此处指的是网球的早期形式室内网球）一直是一项危险的运动。路易十世是在打完网球后死去的；查理八世是在看完网球比赛后身亡的；弗朗索瓦一世的长子，王太子路易死于1536年8月，当时，他在打完一场网球比赛后喝了一杯凉水。所以，接替弗朗索瓦登上王位的是其次子，前奥尔良公爵亨利，《马德里条约》签订后，亨利与其兄长曾作为人质在西班牙待了4 年多。那之后，在马赛，他经历了与凯瑟琳·德·美第奇的那场极为累人的婚礼。不过次年，15岁的他就与35岁的寡妇迪亚娜·德·普瓦捷坠入爱河，在接下来的四分之一个世纪里，这位寡妇在法国享有的权力仅次于国王本人，[1]有时甚至能以他的名义签署王室文书。 迪亚娜15岁时嫁给阿内领主路易·德·布雷泽，后者当时已经54岁了，后于1531年去世。年轻时期的迪亚娜当过克洛德王后、萨伏依的路易丝以及奥地利的埃莉诺的侍女。在亨利二世婚后*初的几年里，她是凯瑟琳王后的好友（两人还是远亲），她在凯瑟琳生病时悉心照料她，并且负责王室子女的教育，到*后她得管10个孩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可避免地，凯瑟琳的嫉妒心越来越重—尤其是当国王特意为迪亚娜改造阿内城堡[2]时，后来，国王似乎觉得这么做还不够，又将凯瑟琳梦寐以求的舍农索城堡给了迪亚娜。亨利活着时，凯瑟琳显然对此无能为力，但在亨利弥留之际，即便他反复呼唤迪亚娜，凯瑟琳始终拒绝让迪亚娜靠近病房，后来也没邀请迪亚娜参加亨利的葬礼。 法国作家安德烈·莫洛亚坚称亨利二世是法国*伟大的国王之一。他的这一观点很难让人认同。亨利比他的父亲更偏执，继续对此时已经被普遍称为“胡格诺派”的新教徒进行迫害，且比以往更为残忍。一旦罪名成立（基本上总是如此），胡格诺派教徒就得做好在火刑柱上被活活烧死的准备，或者至少会被割掉舌头。出于对英格兰局势的担忧——在那里，在少年国王爱德华六世的统治下，新教变得越来越极端——加上决心阻止英格兰与苏格兰达成和解，亨利迅速安排长子弗朗索瓦迎娶年幼的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不过，在德意志的问题上，出于对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的憎恶——亨利始终对查理囚禁自己4年的往事耿耿于怀——他毫不犹豫地怂恿以萨克森选帝侯莫里斯为首的新教诸侯代表团于1552年签订了《尚博尔条约》。根据该条约，诸侯们割让图勒、梅斯和凡尔登这3个重要的主教辖区给亨利，这大大加固了亨利的东部边境，而作为回报，法国会在军事和经济方面提供援助，以支持他们对抗查理。 [3]查理立刻展开报复，围攻梅斯。不过主要是因为吉斯公爵弗朗索瓦展现出来的非凡勇气，[4]以及帝国军营突然出现的斑疹伤寒，神圣罗马帝国*终放弃了这次围攻。 亨利延续了其父的政策，与苏丹苏莱曼建立起更为密切的联系，和过去一样，此举令基督教欧洲其他的成员惊恐不安。举个例子，在1551年的黎波里围城战期间，法国使节加布里埃尔·德·阿拉蒙被发现与土耳其舰队在一起，更糟糕的是，当土耳其人*终从医院骑士团手中夺走这座城市后，阿拉蒙还出席了土耳其人举行的庆功宴。这一行为引起了人们的密切关注。但亨利不为所动：没过多久，他就命令麾下所有在地中海的桨帆船与奥斯曼帝国的舰队会合。这次围城标志着亨利与查理全面开战，这场战争将贯穿这个10年余下的时间，蔓延至多个战区：法国东部、地中海和意大利。不过亨利对在意大利进行的争夺表现得不甚积极，不同于前几任法王，他对意大利半岛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亨利觉得争夺意大利得不偿失。他欣然签署《卡托-康布雷齐和约》，1559年4月3日，该和约为整出悲剧以及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先是与查理，当查理于1558年去世后，换成与他的儿子腓力二世）画上了句号。 毫无疑问的是：神圣罗马帝国赢了，这在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萨伏依家族提供的援助。这是欧洲*古老的统治家族之一，其历史可以追溯至1003年。 [5]到16世纪中期，该家族的势力覆盖今意大利的皮埃蒙特大区以及法国的萨瓦省和上萨瓦省，并定都尚贝里。[6]萨伏依家族的平静统治在1536年被打破，这一年，弗朗索瓦一世入侵并占领了尚贝里。那之后，公爵卡洛三世（“好人”）及其儿子伊曼纽尔·菲利贝托（1553年接替父亲出任公爵）实际上被流放了，因此他们成了神圣罗马帝国热心的盟友。亨利与腓力二世签订的和约（双方都是由代理人签署）使萨伏依家族收复了之前所有的领地，且亨利宣布放弃对意大利的任何进一步所有权主张。这意味着腓力直接控制了米兰、那不勒斯、西西里岛以及撒丁岛，同时也意味着意大利半岛上真正独立的国家只有萨伏依和威尼斯共和国了。另一方面，法国得到了加来。可以想见，英格兰人对这后一项条款大为恼火，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与此同时，为和约担保的是，亨利将妹妹贝里女公爵玛格丽特许配给伊曼纽尔·菲利贝托。玛格丽特当时36岁，一个同时代的人形容她是“一位有着极好教养、才智超群的未婚妇女”。 但亨利剩下的日子不多了。7月1日，他在巴黎的杜尔纳尔城堡（如今这里是孚日广场所在地）参加为庆祝和约签订而举行的马上比武。他的对手是蒙哥马利伯爵加布里埃尔，这位法国贵族在亨利的苏格兰卫队担任队长。在两人交手过程中，蒙哥马利的长矛裂开，随之发生了一件概率极小的事情：长矛的一片碎片飞进国王的面甲里，穿过他的眼睛，深入他的大脑。10天后，亨利死于败血症。 国王发生意外并死亡让伊曼纽尔·菲利贝托和玛格丽特的婚礼蒙上阴影。就在失去知觉前，亨利下令婚礼必须立刻举行，显然他是担心准新郎会利用自己的死推翻和约。原本打算在圣母院举行的精心策划的仪式被取消了：当亨利奄奄一息时，伊曼纽尔·菲利贝托和玛格丽特在亨利的病房附近一座小教堂里举行了午夜婚礼。新娘的嫂子，王后凯瑟琳独坐一处，眼泪横流。 接下来的20年，三兄弟先后登上法国王座，这是法国历史上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位是弗朗索瓦二世，苏格兰女王玛丽的丈夫。身心都很脆弱的他在位仅17个月。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但弗朗索瓦几乎没有控制权：虽然他已经15岁了，理论上不再需要摄政了，不过在即位后，他自愿将权力交给玛丽的舅舅，吉斯公爵弗朗索瓦及弗朗索瓦的弟弟，洛林枢机主教查理。[7]他的母亲，王太后凯瑟琳仍然沉浸在失去丈夫的哀恸之中，对此没有表示反对。 但很多人表示反对。为首的是娶了纳瓦拉女王让娜的波旁的安东。就他们二人而言，来自洛林的吉斯公爵和他的弟弟是野心勃勃的新贵，现在能成为法国人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父亲被他的朋友弗朗索瓦一世授予了公民身份。这对兄弟当然无权利用国王年轻就独揽大权，可显然，他们正是这么做的。他们采取的紧缩政策，让他们更不得人心，虽说这一措施至关重要，因为与神圣罗马帝国的长年战争使法国濒临破产。*后，随着这两人掌权，胡格诺派教徒遭受的迫害进一步加剧，入屋搜查和逮捕行为与日俱增。 *重要的是，正是这次迫害，让事态发展到紧要关头。无论国王能做什么，新教在法国实际上都迅速发展，特别是在贵族中。到16世纪60年代，据估计，有超过半数的贵族是胡格诺派教徒，这对君主制本身构成了严重的潜在威胁。1560年，一群外省胡格诺派贵族计划抓住国王，逮捕吉斯公爵及其弟弟。不用说，他们的阴谋很快传到了枢机主教那里，他迅速将弗朗索瓦及其宫廷从布卢瓦迁至更容易防守的昂布瓦斯。3月17日，密谋者试图猛攻城堡，但他们几乎还没有动手就被打败了。佩里戈尔的领主拉勒诺迪是这群密谋者的领头人，他被吊剖分尸，尸骸被置于城门处示众。当着国王和王后的面，约1200至1500名拉勒诺迪的追随者被处死，尸体被吊在树上或挂在城墙的铁钩上。这**轮交锋，吉斯家族是毋庸置疑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