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冠纯美阅读书系·外国卷:老人与海·海明威专集

“手，觉得怎么样了？或者现在问你还太早？” 他又拿起一整块鱼肉来，塞到嘴里。 “这是一条强壮而血气旺盛的鱼，”他想，“我运气好，钓到了它，而不是条海豚。海豚太甜了。这个一点也不甜，而且它所有的力气都还在里面。” 不过讲究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还是要讲究实用，他想。但愿我有一点盐。剩下的这些，也不知道太阳会把它晒干还是晒坏，所以尽管我并不饿，*好还是把它们全吃了。那鱼现在倒是毫无动静。我把鱼肉全吃了，那我就有了准备了。 “手，耐心点吧，”他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呀。” 我也想喂那条鱼吃点东西，他想。它是我的兄弟。但是我不能不杀死它，我得要有力气，才能够做这件事。他认真地把一条条楔形的鱼肉全都吃了。 他直起腰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好了，”他说，“手，你可以放开钓索了，我单用右手臂来对付它，等你不胡闹了再交给你。”他把左脚踏在刚才用左手握着的那根粗钓索上，拉力都压在了他的背上，他身子向后仰着，保持均衡。 “上帝保佑，让我这抽筋的毛病快好吧，”他说，“谁知道这鱼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来。” 但是它似乎很平静，他想，它在那里执行它的计划。它的计划是什么，我的计划又是什么呢？我的计划是要对付它的计划，随机应变，因为它的个子这样大。如果它跳出水面，我看可以弄死它，但若它始终待在水底下不出来，那我也只能永远跟着它。 他把那只抽筋的左手在裤子上擦一擦，想使手指放松放松，但是那只手还是张不开。也许晒晒太阳就伸直了，他想。也许等那健壮的金枪鱼在肚子里消化之后，手指就伸直了。如果我非用这只手不可，我就要硬把手指扳开，不惜任何代价。但是眼下我还不必硬把它扳开，让它自己伸直了，自动恢复。到底是我不好，昨天夜里让它操劳过度了。可那时候没办法，得把那些钓索一根根解开，再接起来。 他向海面眺望，发觉自己此刻是多么孤单。但他可以看见深黑的海水深处反射出的灿烂光柱，看见向前伸展着的钓索，和平静海面上的奇异波动。云块很多，正一层层地堆积起来，等待风的到来。他向前面望去，看见一群野鸭在水面上飞，映在海上的天空里，清楚地显现出来，然后又模糊了，又清晰了。现在他知道，一个人在海上是永远不会孤独的。 有些人乘着小船到看不见陆地的海里，会觉得害怕。他知道，在天气会忽然变坏的季节里，这也的确是危险的。但是现在正是刮信风的季节，没有飓风的时候，信风季节往往是一年中天气*好的时候。 如果有飓风，而你是在海上的话，许多天以前就可以在天空里看见种种征兆。他想，人们在岸上看不见，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其实，在陆地上也有异常现象，就是云的式样不同。但是现在没有飓风要来。 他向天上看看，一团团的白云堆积在那里，像一堆堆诱人的冰淇淋。在更高的上空，是一缕缕羽毛般的卷云，飘浮在秋高气爽的九月里。 “吹的是微风。”他说，“鱼啊，这天气对我很有利，对你却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