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文学群星榜--量产超人

宋麦克快下班时来找我，总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出来一下。”他倚在门边，冲我摆摆头。 我从电脑显示器侧面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他——这位仁兄眼圈发红，青灰的下巴冒出胡茬。警服衬衫外罩着件粗布夹克，拉链敞开，鼓起的腹部上那片菜汤污渍分外引人注目，裤子全是皱褶。估计昨晚上又睡在了办公室——难怪老婆跟人跑了。 我站起身，做了个手势：“去顶楼吧，我要买杯咖啡。” 泉州刺桐港区十年前还富得流油时，市里的拨款用也用不完。局长在顶楼辟了个警员休息区出来，买了堆文娱器材。那时，每天午休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打台球，十五块一局。宋麦克总是输给我，后来他就不打了，可能觉得输给新人小丫头片子太没面子。 眼下，台球室和健身房已经成了鬼屋，只有角落处的自动咖啡售卖机还有人用。 我请他喝一罐意式浓缩，自己拿了杯美式。被整整一天的文书工作折磨后，我也需要醒醒脑。 “有私活儿。有个富婆来找我，说自己的机器人不见了。”宋麦克抠开易拉罐，摸摸鼻子，“看样子是自己改装过的那种。” “那种？”我扬眉。 在港区，靠警局发的那点儿工资，你连车都养不起。大家都会私底下接些私家侦探的活儿。只要别太越界，上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麦克偶尔会找我搭把手，特别是需要和女性打交道时。他是个老派的男人，在某些事上，保留着罕见的羞涩。 我当然也不反对，谁会拒绝外快呢。 “看上去像那种。”他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是一张合影。照片中的女人已届中年，穿着驼色的大衣和看上去挺贵的鞋，面对镜头，笑得冷淡又得体。那位失踪的机器人站在她身侧，神色专注，盯着主人的侧脸。它极为俊俏，体貌带着在普通流水线产品上找不到的艺术感。这货绝对价值不菲。 “这不是刘妍吗？”我说。 照片中的女士在泉州可谓无人不晓，是商业新闻版的头条常客。*近几年对外宣称退休，低调了不少，但仍算是个风云人物。 “她说那是她的商务秘书，知道公司不少商业机密，必须得弄回来。”宋麦克干咳一声，“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她说不出这个机器人秘书的型号，说是私家手工制品。” “哇哦——”我再次欣赏了下照片里的美男，对这位女士的品位表示了赞赏。 “她约我一小时后在她家见面谈谈。”宋麦克抽回手机，“我觉得有你在，聊起来会更方便些。” “一个玩火玩过头的有钱的寂寞的女人，想找回失踪的机器人男宠。”我耸肩，“听上去是个肥差。” 我踮起脚，将喝空的咖啡罐隔着半个房间投进垃圾桶，精准。我看了眼腕表：“我收拾下东西，十分钟后停车场见。” 以前这种时候，宋麦克都会嘀咕：“要不是你穿着裙子，谁能看出你是个女人。” 今天他似乎心情低落，只是瞟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Ol 宋麦克开着他那辆破大众，我坐在后座上，膝头的电脑随着颠簸上下晃动。我们穿过泉州破败的市中心，暮色中远远能看到开元寺暖色的灯火。又是一年，中元节快到了。 细雨中，成群失业的青年仍在街头游荡，塑料荧光外套闪闪发亮。他们爬上废弃购物中心的窗口晃着长腿，嚼着口香糖。有人认出了宋麦克的车，一边比中指，一边冲我们吐口水。 “你不管管？”我半真半假地逗他。 “现在是下班时间。”宋麦克说，语气厌倦，“再说能怎么样？把这群小兔崽子揍一顿吗？” 而远郊滨区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车窗外，落日余晖中海面波光粼粼，一串归巢的飞鸟轻轻地落在白色浅滩上。这里连沙子都是直接从国外小岛运过来的。滨区的房价早在72年就涨到了六位数。 我们的委托人就住在这片别墅群里。 可惜我们都没心思欣赏眼前难得一见的、充满了金钱气息的风景。宋麦克让我抓紧时间查一下刘妍——那位委托人的背景。 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