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威与个人

本书：　　现代技术不仅促进了大的群体中的凝聚心理，它也从经济和军事方面使大的群体变得势在必行。大规模生产的种种好处已经是老生常谈，对此我不打算展开来说。众所周知，人们曾极力主张把它们作为西欧国家加强进一步联合的理由。尼罗河从很早的时候起就促进了整个埃及的凝聚，因为政府只要控制尼罗河上游，就可以破坏下埃及的土壤肥力。这里不牵扯任何先进的技术，但是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局和已被提议的圣劳伦斯河通航水路则是相同的河流凝聚效果在科学方面的延伸。向广大地区输送电力的中心电站已经变得越来越重要，并且地域大的时候要比地域小的时候更加有利可图。如果大规模使用原子能变得可行的话（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将极大增加输送能量可获利的区域范围。所有这些现代进步都增加了大型组织的统治者对个人生活的控制，与此同时，也使一些大型组织比很多小的组织更有生产力。如果不是整个地球的空间限制，在经济组织和政治组织里，规模所带来的种种好处是没有明显极限的。　　我现在从另一个角度，对上述的政府发展做一个粗略考察。在历史上，政府对社会成员生活的控制是不同的，这不仅体现在政府管辖的范围方面，也体现在它对个人生活干预的强度方面。所谓的文明开始于那些典型的帝国，这些帝国中又以埃及、巴比伦和尼尼微*有名；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基本上也属于同一类型。在这些帝国里，上层等级首先有了相当程度的个人主动性，而在对外征服过程中所获得的大量奴隶人口却完全没有。祭司阶层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干预日常生活。在那些与宗教无关的地方，国王具有绝对的权力，并且能强迫他的臣民为他而战。国王的神性以及对祭司阶层的崇敬导致了一个稳定的社会——就埃及的情况来说，它是我们所知道的*稳定的社会。这种稳定是以僵化为代价的。这些古老的帝国开始变得刻板，以至于它们不再能够抵抗外来的侵略；它们被波斯吞并，而波斯*终也被希腊人打败。　　希腊人完善了腓尼基人开创的一种新型文明，即以贸易和海上力量为基础的城邦文明。就公民被允许的个人自由度而言，希腊各城邦是非常不同的；在大多数城邦里，公民都有广泛的自由，但在斯巴达，自由则是绝对地少之又少。然而，大多数城邦往往都落入僭主的支配，并且在相当长的时期里，都存在着一个要由革命加以调节的专制政体。在城邦里，革命是不费力气的。反叛者只要跋涉数英里，就可以逃出他们想反叛的政府管辖的区域，而且总是会有一些敌对的城邦乐于帮助他们。在伟大的希腊时代，始终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无政府状态，就现代观念来说，这种状态似乎是不可容忍的。但是希腊城邦的公民们，即使是那些反叛现行政府的人，都保持着一种原始的忠诚心理；他们由衷地热爱自己的城邦，尽管往往缺乏审慎，却几乎总是充满热情。我认为，希腊人在个人成就上的伟大是和他们在政治上的无能（political incompetence）紧密相连的，因为个人激情的力量既是个人成就的根源，也是希腊无法保证团结的根源。希腊因此先是陷于马其顿，然后又陷于罗马的统治之下。　　罗马帝国在它的扩张过程中，在各行省留下了很大程度的个人和地方自治，但是在奥古斯都执政后，政府实行了越来越强的控制，并*终，主要是由于严苛的税收，导致了整个体制在罗马帝国大部分地区的崩溃。然而，在残留下来的那些地方，控制并没有放松。正是由于对严密控制的反对，而不是其他原因，使得查士丁尼对意大利和非洲的再次征服都非常短暂。因为那些开始把他的军团当作使他们摆脱哥特人和汪达尔人的救星来欢迎的人们，在看到这些军团后面还跟着一支征税大军时，便改变了他们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