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一座城市的兴衰史

“罗马又恢复了往日的荣耀，”罗马帝国诗人马提亚尔在备受期待的罗马大角斗场即将建成之际写道，“曾经只属于暴君的乐趣变成了百姓的乐趣。”尼禄曾建了一尊自己的巨型雕像，后来他的雕像被换成了太阳神的雕像，而太阳神雕像那时依然矗立在大角斗场附近。罗马大角斗场的得名很可能是因为这座巨大的雕像，而并非由于角斗场本身的宏大。角斗场之“大”令人咋舌：椭圆形的地面长轴为一百八十八米，短轴为一百五十六米，其中用于角斗竞技的部分长轴为八十六米，短轴为五十四米。角斗场的围墙有四层，高达五十七米。*顶层的观众席被柱廊环绕，这一层的座位都是木质的，专门留给女性和贫民。接下来一层的座位是留给奴隶和异邦人的。底下两层都是大理石座位，两层中较高的一层是给市民坐的，底下的那层专供更为显贵的人士。而挨着角斗场略高的地方设有包厢，专门为元老、行政长官、祭司、维斯塔贞女以及皇室成员准备。在顶层的*上面有一班能够熟练控制帆布的水手，他们的职责是在必要的时候拉起遮篷为观众遮阳挡雨。 罗马大角斗场共能容纳大约五万名观众。要到达罗马大角斗场，观众得穿过一个遍地火山岩的地区，再经过一条路边都是石头的平坦通道，才能看到大角斗场的外观。大角斗场由当地的一种石灰岩构筑，拱廊之间的拱门上矗立着各种雕像。观众可由七十六个入口进入角斗场，每个入口都标明了序号，和入场券的序号对应，入场券除了标有入口号外还标有座位号。大角斗场有四个没有标序号的入口，其中，两个是皇帝的随行人员通道，另外两个是角斗士通道。角斗士的两个通道中的一个名为“生命之门”，角斗中的胜者由此门返回他们的营房。而另一条通道以丧葬女神利比蒂娜的名字命名，角斗中落败一方的尸体从这里被抬出去。 罗马人从伊特鲁里亚人那里学来了角斗竞技，但他们的角斗失去了很多原始角斗竞技中包含的宗教和献祭意味。罗马的百姓中很多人是无业游民，罗马的统治者有一套抚慰百姓的做法，角斗便是其中之一。百姓可以定期享受这种娱乐活动，还可以领到免费的食物。角斗的宗教感在罗马仍得以部分保留。比如，角斗竞技又被称为“祭品”；若角斗中有一方倒地不起，会有人进场给倒地之人头部致命一击，以确保他死掉，这个人通常打扮得像卡戎，即冥河上把亡灵从人间运到地府的摆渡人。当然，这些都是把戏。伟大的角斗士们献上了一场比一场更惊心动魄的厮杀格斗，但他们不是为了献祭亡灵，而是为捍卫自己的荣誉和博得观众的喜爱而战。皇室利用角斗士拉近帝王和人民的关系，将角斗士作为重要的社交纽带。 角斗通常在早上开始。身着紫金披风的角斗士们列阵入场，驾着战车绕着角斗场飞奔。然后他们会步行绕场，身后跟着奴隶替他们扛着武器、盾牌和有羽毛装饰的头盔。走到皇帝所在的包厢时，角斗士们会止步行礼，伸出右手举在袒露的胸膛前，高呼：“吾皇万岁！我等将以死向您致敬！”接下来角斗士们便会退下，等待出场厮杀的时刻。角斗竞技表演不是让角斗士们直接展开激烈搏杀，而是由小丑、残疾人、侏儒和肥胖女人们的表演先行铺垫，逐步推向高潮，这些人拿着木剑假装格斗，以极为浮夸的方式演绎着倒地暴毙。 在人群的欢呼声和号角声中，角斗士们重新回到了大角斗场。有些角斗士举着重剑或长矛，手臂和腿部都戴着护甲。而另一些角斗士除了一副肩甲就没什么护具了，他们手里有一张网，会想着先套住对手再用矛刺死对方。角斗开始后，观众席中不断发出激动的呼喊：“他干掉他了！”“抽他啊！”“打他啊！”“烧死他！”“杀了他！”“抽他，拼命地打！”“为什么他畏手畏脚躲着对方的剑？”“他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死去吗？”但不用多久这些三三两两的呼喊声就会被鼎沸的喧哗声淹没。负伤倒下的角斗士可以扔掉他的盾牌，举起左手请求饶命。在皇帝不在场的情况下，他的对手可以选择杀死或饶恕对方。如果皇帝在场观看，将由皇帝做出决定是否饶其一命。观众们会喊出他们倾向的选择，皇帝也会把自己的选择公布于众：大拇指向上表示求饶者可暂时保住性命，大拇指向下则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 获胜的角斗士是当天的英雄。有的角斗士不像有些令人印象深刻的罪犯和战俘，他们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是想为自己赢得名头和女人的钦佩。角斗士的生活充满危机，也很艰苦。他们的训练漫长而严格，即便角斗士学校能够提供充足的医疗保障和伙食，角斗士的住宿条件也很差，他们往往住在空间狭小、气味难闻的地方。 角斗士之间的对决仅仅是大角斗场里上演的精彩节目之一。除角斗外，还有拳击比赛、箭术比赛、女剑客的拼杀以及战车驭手之间的较量，所有这些节目都有乐队和水力风琴的伴奏。而这其中*激动人心的表演是斗兽，成百上千的野兽在斗兽表演中被杀死。斗兽的表演场地布有树木和岩石，上百只嘶吼嚎叫的动物会从角斗场下迷宫一样的地牢里探出头来：豹、熊、狮、虎、骆驼、长颈鹿、鸵鸟、鳄鱼、鹿和羚羊。这些动物跑出来后会在角斗场惊慌奔窜，训练有素的猎手会吸引这些动物的注意力，然后诱捕、击伤它们，*后毫不留情地杀死它们。经过长期训练的职业猎手知道怎样在不置身于险境的情况下逗弄并激怒野兽，他们也熟稔于如何满足观众嗜血的欲望。有一个学法律的年轻学生叫阿利皮乌斯，他去看斗兽表演的经历很好地反映了，即使是一个易受惊吓、心地善良的人，也会被周遭人群的歇斯底里影响。阿利皮乌斯和几个同学刚参加完一场宴会，回家路上他很不情愿地被同学拽到了大角斗场看斗兽。起初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但是周围观众的狂热和兴奋、他们的助威声和咒骂声一直吸引着他去观看这场杀戮，而当他睁开眼后，眼前的一切使他深深入迷，他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阿利皮乌斯逐渐体会到了一种野性的快感，和周围人一样，他也激动地叫着跳着。此后阿利皮乌斯尽可能地绝不错过任何一场斗兽表演，他还拖着别人跟他一起去看，那些人也像他以前一样不大情愿去看这种野蛮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