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凤凰苗歌译注及语言学研究

后??记 我虽然从小就生活在苗寨，但关于苗歌，能记住的也只是家里大人们在每年“四月八”“六月六”时对唱苗歌的场景，但我对歌词的内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更谈不上听懂苗歌。我未曾想过多年后，我不仅能够听懂一些苗歌，还能成为一名苗歌研究者。 在 2014 年暑期湘西凤凰勾良苗寨调查过程中，我请表哥和表嫂为前来做方言调查的老师们唱了几首苗歌。刘鸿勇老师听完后，一边询问“这是什么样的句法结构啊？”，一边感叹“苗歌的语言好有趣！”。虽然勾良苗语是我的母语，但对于苗歌，当时的我是非常陌生的，只能含糊地以“只能意会，很难言传”来回答。刘老师认为苗歌歌词背后必定存在一些可循的 规律，他对苗歌的兴趣也激励着我多年来一直坚持学习和研究苗歌。 我一度认为苗歌在苗寨村民的心中并不那么重要。通过实地调查，目睹了村民们谈论苗歌时的一幕幕感人场景后，我有了新的认识。 每逢赶集，不难发现在集市售卖歌碟的小摊位上，总有许多年长的村民围着一个小小的正在播放苗歌光碟的电视机，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电视里的苗歌画面，听到令人兴奋的歌词时，彼此相视而笑。他们来自周边村落，此前并不熟识，但当他们同听一首苗歌时，你会误以为他们这么热烈地讨论，应是老友或是邻居。 在寨子里拜访村民时，长辈们大多非常乐意分享自己与苗歌的故事。他们当中，有人讲着讲着会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有人则会眼泛泪花，还有人会即兴地唱出自己的感受。我被这种自然流露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地打动。长期以来，苗歌是苗族人民表达情感的重要方式，有些场合下苗歌更便于表露心声。正如沈从文在《湘西苗族的艺术》（1957）中指出的：“许多山村农民和陌生人说话时，或由于羞涩，或由于窘迫，口中常疙疙瘩瘩，辞难达意。如果换个方法，用歌词来叙述，就即物起兴，出口成章，简直是个天生诗人。每个人似乎都有一种天赋，一开口就押韵合腔。” a 苗歌积聚了苗族人的生存智慧和世代的文明成果，苗歌的题材丰富多样，刻画了人们生产生活的种种场景，吟唱苗歌成了人们重要的交流方式。 苗歌在苗族老一辈人心中像一杯百年的香醇美酒，但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现在已很难有机会去感受苗歌的创作和演唱。我有幸能够与导师刘鸿勇老师一起承担湘西凤凰苗歌的译注和语言学研究项目，也有幸得到了苗歌传承人和歌师们的无私帮助。 感谢刘鸿勇老师。何其有幸，从硕士到博士，是刘老师带领我走进苗歌语言调查和苗语研究的天地，从*初的研究启蒙，到酝酿书稿框架，再到书稿的具体写作，都离不开刘老师的谆谆指导。刘老师领着我逐字逐词地分析苗歌语料，在反复修改中打磨内容，他对学术研究精益求精的态度，让我深深地感受到科研过程中“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感谢我的苗歌师傅龙炳兴和龙葵晓。从 2015 年至今，两位老师不仅为本书编创了50 首苗歌，还慷慨分享了他们苗歌创作中积累的经验。在他们的鼓励和指导下，我完成了多年心愿，把奶奶在世时经常给我们念唱的《加油打气歌》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01 li13 to??35 pɑ55 ??a42 o55 mi??31 pu42, 要 听 父亲 指导 和 母亲 教育 听从父母的教导， 02 te42 s??42 mi??24 le42 na??24ntsha??42 khu35, 子女 养 几 个 特别 苦 父母养儿真辛苦， 03 ??i??42pi42au42l??he??35 ??u42 ??????42 ????a??42. 汗流浃背 寻找 钱 回 汗流浃背挣钱回。 04 ??o55 ntsha??55 ??o55 ??ɑ24 ??hi42ntsho42 ??u42, 学 完全 学 智慧 厉害 及其 学好知识真厉害， 05 xa??35se??42 tɑ22a??42 ??????42 ????42-??u35, 小心 答案 填 CAUS-准确 小心答题使精确， 06 mi??22phe22 ??au35 ??o??35 pj??42-??a??55nta??42. 名牌 好 坐 房子-学校 才能坐上好学堂。 07 qwɑ35??ei35 ????55 ??o31 ????55 qwe??42k??42, 之后 越 走 越 宽敞 道路越走越宽敞， 08 ??e??22tshe22 me??22-me??22 ne55 nt??55??u35, 人才 位-RED 人家 有价值 人才个个都厉害， 09 ??????35 lu35 pu24 ti42 xe??42????a??42????a??42. 上 下 进 哪 沉甸甸 身处何方都尊贵。 这首歌是奶奶在我们每次考试之前必唱的歌。记忆中，她总是念完一句，解释一句给我们听，很多次我都是敷衍地听完，没有细细感受奶奶说的话。如今，当回忆自己与苗歌的故事时，奶奶的这首《加油打气歌》便成了我对苗歌*深刻的记忆之一。 感谢贵州民族大学的吴秀菊老师。吴老师在语音转写和术语翻译方面给我们提出了许多宝贵的修改意见。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还得到了以下师友的帮助，在此深表谢意：卜维美博士、成镇权老师、冯梦妮老师、胡素华老师、黄成龙老师、李旭平老师、李悠老师、梁锋博士、龙继芳老师、龙建杰老师、龙秀章老师、龙文玉老师、刘锐博士、麻秀芝博士、吴秉承博士、徐杰老师、余金枝老师、周杰老师、周婷婷老师。 我要向本书的责任编辑廖宏艳女士表示衷心的感谢。在书稿审稿过程中，她从专业编辑的角度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修改意见。她认真、负责的态度深深地感染了我。 本书第二章中收录的 50 首凤凰苗歌都是现代苗歌，是在苗寨日常生活中传唱的苗歌佳作。这些苗歌的编创者龙葵晓老师和龙炳兴老师认为：“苗歌是苗族人民用来传颂苗族祖宗故事和表达当下情感的工具。每一首经典的苗歌都是千百年来苗族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没有祖宗的丰功伟绩，也就没有后人歌颂的曲目。没有老一辈歌师的口口相传，也就没有广为流传的句句佳话。”如今，湘西苗歌已成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部分，保护与传承苗歌是一项需要长期坚持的文化工程，愿本书能为这一工程尽一份绵薄之力。 吴芳 2022 年 8 月于澳门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