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SBN:9787521227772
- 装帧:精装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16开
- 页数:352
- 出版时间:2025-01-01
- 条形码:9787521227772 ; 978-7-5212-2777-2
内容简介
《活个人样》是一部非虚构作品,记录了内蒙古鄂尔多斯著名企业家丁新民的成长、创业的故事。生动地记述了他少年的贫苦,以及立志为家乡做贡献的奋斗历程。成了优秀企业家之后,他以诚信为本,把企业的信誉看作生命,把家乡的老百姓当作自己的亲人,带领他们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体现了丁新民“以人为本,共同富裕,利国利民”的人生理念。在他身上汇集了共产党员的品格,慈善家的情怀,兵团战士的精神,蒙古人的气派!他还十分关心家乡的文化建设,支持内蒙古的文学发展,曾经设立“朵日娜”文学奖,奖励蒙古族作家的创作,同时对家乡的文化建设和历史文物的收集,做出了贡献。由此他获得全国优秀乡镇企业家称号,获得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的奖励。作者肖亦农善于挖掘和塑造人物性格,语言很有地方特色,使丁新民这个人物非常生动感人,富有教育和激励作用。
目录
目 录
**章
在山洪泥浆中扑腾的丁书记
第二章
工头说,这丁大哥要是细看,有佛相哩
第三章
丁新民咬住了东杨公路
第四章
丁局长说了,我就不信东杨路能把我淹死浸死
第五章
丁新民是个思索者,想问题的角度有点奇特
第六章
丁新民自寻的甘苦,是真正的甘,真正的苦
第七章
丁新民说,我是光着屁股下海了
第八章
丁新民的父亲丁树林,是一个耿直的老革命
第九章
丁新民的名字还是骑五师寒峰政委给起的
第十章
丁新民道,钱这东西你别老想着,越想越不来
第十一章
丁新民道,办成党的企业,就是党和国家需要的时候,你就得不计代价冲上去
第十二章
丁新民道,我们联合起来干什么?让无产者变成有产者
第十三章
丁新民拉着白进勤的手说,兄弟,你这个愿望,我记住了
第十四章
丁新民讲,党管分配和人本重于资本是企业发展的两个法宝
第十五章
让无产者变成有产者,一句誓言化成天空上的彩练
第十六章
巍巍金字塔,丁新民的东方梦
第十七章
丁新民还有这样一个外号
相关资料
在山洪泥浆中扑腾的丁书记
这是关于四十年前的那个鄂尔多斯高原酷夏的记忆。
这个记忆与本书的主人公丁新民有关,也许就是这个酷热的鄂尔多斯高原的黄昏,我才真正走进了丁新民的生活,我们慢慢成为维持了近半个世纪友谊的老朋友。
那个黄昏,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个黏黏糊糊的、天气闷热得让人坐立不安的黄昏。我们一行由当时的伊盟行政公署交通处组织的全盟公路联检联评的车队,滚滚行进在冒着腾腾暑气散着漠土尘烟的鄂尔多斯高原上纳林河河谷里。我乘坐的那辆吉普车内挤着五个粗壮的大男人,被车摇得一耸一跃着,汽车颠颠簸簸宛如浪里的船。又不敢开车窗,怕车队荡起的漠土面子飞进来,即使是这样,车里的人发须上都沾着一层薄薄的黄色尘屑。车内热嘟嘟的,似乎谁要咳一声,车内都能掀起热浪来。汗水不时从人们的前胸后背渗出,衣服都是湿濡濡的,发出一股股汗馊味。一个个头脸都是汗津津的,手一抹就弄成了个花脸,一股股土腥味在车内充斥着翻卷着,人们热得有些发闷发躁。漠土面子像下细雨似的扑在车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吉普车密封性不好,漠土黄尘一点点渗进车内,这一车人除我之外,虽都是“老公路”,也被这温水煮青蛙般的折磨搞得心烦意乱。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伊克昭盟公路总段张段长嘟哝道:跟得太紧了,嫌吃土还不够啊?
司机小柳道:天旱伤了,河道都碾成漠(发mɑo音)土了,您不是说不能掉队吗?咱透透气,车要拐弯了啊,小心点哇。
小柳说着,灵活地一打方向盘,一拐车头开出了好远,这才冲出了车队卷起的黄龙阵。车在河谷里停了下来,人们赶紧跳下车吸口新鲜空气,并在身上胡乱拍打着。我看看行进的车队,就像一条黄龙在河谷里腾云驾雾。太阳已经西斜,躲在了几团云层后头,云团立即镶上了金边,还不时闪出绚丽的光束,闪出箭一般的金光。西边天际一时光怪陆离,天上变幻的云朵让人任意想象,或是圣诞老人,或是懒猫,或是哪个与你生活有关或无关的女人,观看变幻多姿的云朵,让人浮想联翩。还有一团团乌云向准格尔高原的山尖梁峁飞快地聚集,就像天空上忽然飞来群群黑压压的乌鸦,还都镶着夺目的金边。
张段长五十多岁,高直笔挺,是个黑长脸的汉子。他皱眉看着五颜六色的西天,喃喃道:我咋闻见雨腥气了呢?小柳笑道:这是段长给准格尔带雨来了,那还不好?张段长笑道:那我不成龙王爷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道:咱干的是修桥补路的善事儿,走到哪儿给哪儿带来雨水。张段长看着远去的车队,又看看乌云凝聚的西天,忽然问:丁新民呢?丁新民呢?他们那车跟上来了吗?
张段长,人们私下称他为张老汉,显得有些焦虑。
在山洪泥浆中扑腾的丁书记
这是关于四十年前的那个鄂尔多斯高原酷夏的记忆。
这个记忆与本书的主人公丁新民有关,也许就是这个酷热的鄂尔多斯高原的黄昏,我才真正走进了丁新民的生活,我们慢慢成为维持了近半个世纪友谊的老朋友。
那个黄昏,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个黏黏糊糊的、天气闷热得让人坐立不安的黄昏。我们一行由当时的伊盟行政公署交通处组织的全盟公路联检联评的车队,滚滚行进在冒着腾腾暑气散着漠土尘烟的鄂尔多斯高原上纳林河河谷里。我乘坐的那辆吉普车内挤着五个粗壮的大男人,被车摇得一耸一跃着,汽车颠颠簸簸宛如浪里的船。又不敢开车窗,怕车队荡起的漠土面子飞进来,即使是这样,车里的人发须上都沾着一层薄薄的黄色尘屑。车内热嘟嘟的,似乎谁要咳一声,车内都能掀起热浪来。汗水不时从人们的前胸后背渗出,衣服都是湿濡濡的,发出一股股汗馊味。一个个头脸都是汗津津的,手一抹就弄成了个花脸,一股股土腥味在车内充斥着翻卷着,人们热得有些发闷发躁。漠土面子像下细雨似的扑在车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吉普车密封性不好,漠土黄尘一点点渗进车内,这一车人除我之外,虽都是“老公路”,也被这温水煮青蛙般的折磨搞得心烦意乱。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伊克昭盟公路总段张段长嘟哝道:跟得太紧了,嫌吃土还不够啊?
司机小柳道:天旱伤了,河道都碾成漠(发mɑo音)土了,您不是说不能掉队吗?咱透透气,车要拐弯了啊,小心点哇。
小柳说着,灵活地一打方向盘,一拐车头开出了好远,这才冲出了车队卷起的黄龙阵。车在河谷里停了下来,人们赶紧跳下车吸口新鲜空气,并在身上胡乱拍打着。我看看行进的车队,就像一条黄龙在河谷里腾云驾雾。太阳已经西斜,躲在了几团云层后头,云团立即镶上了金边,还不时闪出绚丽的光束,闪出箭一般的金光。西边天际一时光怪陆离,天上变幻的云朵让人任意想象,或是圣诞老人,或是懒猫,或是哪个与你生活有关或无关的女人,观看变幻多姿的云朵,让人浮想联翩。还有一团团乌云向准格尔高原的山尖梁峁飞快地聚集,就像天空上忽然飞来群群黑压压的乌鸦,还都镶着夺目的金边。
张段长五十多岁,高直笔挺,是个黑长脸的汉子。他皱眉看着五颜六色的西天,喃喃道:我咋闻见雨腥气了呢?小柳笑道:这是段长给准格尔带雨来了,那还不好?张段长笑道:那我不成龙王爷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道:咱干的是修桥补路的善事儿,走到哪儿给哪儿带来雨水。张段长看着远去的车队,又看看乌云凝聚的西天,忽然问:丁新民呢?丁新民呢?他们那车跟上来了吗?
张段长,人们私下称他为张老汉,显得有些焦虑。
司机小柳道:他们的车误在河槽里了,新民领着人往外掏呢!
我说:我也看见丁新民正趴在泥水里用锹往外掏车哩!人滚成了一个泥蛋。张段长看了我一眼道:我就是看见他们误住了,才担心他们掉队哩。听人说,你和丁新民也是兵团战友?
我点了点头。兵团解散时,全盟的公路系统是接收兵团战士的重点安置单位,一下子接收了数百名兵团战士。当时,全盟几千公里公路线上的养护道班、工区或者是总段机关直属部门,都有天南地北的兵团战友。而丁新民似乎是回城稍早两年困退回到东胜的,战友的忽然涌来,让他感到一种战友重逢的喜悦。人们因为共同的经历,很容易走到一起。兵团战士是一个特殊年月的特殊群体。认识不认识的,熟悉不熟悉的,都因为共同的经历而稔熟,统称为兵团战友。我与丁新民就是这样。
我对张段长说:我俩过去是一个连的。丁新民在兵团就是有名的丁铁人,苦活累活玩命的活没他不抢着干的。
铁人?张段长疑惑地呢喃着。
我说:兵团铁人的绰号可不是白给的,兵团是啥地方?啥牲口活没有干过?
人们都笑了起来。
张段长瞪了我一眼,但没有说什么。我知道张段长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军人、老领导,平时对职工要求严格,可训起人来也是劈头盖脸。
张段长说:你说,丁新民在兵团是个好兵哇!
小柳道:现在也一样,啥苦事累事还得丁书记带人上!
小柳说的丁书记,就是丁新民,他那时在公路测设队担任党支部书记,我隐约知道,他总是带着一群测工技术员,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和起伏延绵的重山里测路。那时,我刚到盟交通处机关工作,我们当时都是二十大几的青年人。虽是战友,又同在交通系统工作,也只有在偶尔开会的场合才见个面,然后各忙各的,也没有更多的交集。因为我是在上级机关工作,这次才与张段长和几位盟公路总段的领导们合乘一辆吉普车,参加全盟公路建设与养护联检联评。这样的联检联评,一般要用半个多月的时间,集中了全盟交通、公路系统上百号领导、技术骨干,几十台车整天奔波在鄂尔多斯高原的公路线上,检查考核旗县养路段、基层道班的公路养护工作。
张段长考虑着全盟的公路联检联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担心车队行进得稀稀落落,特别强调统一行动,互相照应。因为一路上天气多变,路况复杂,而车的性能参差不齐,张段长是有些担心误在河槽里的丁新民和车上的人员有什么闪失。在他这个“老公路”的心中,夏天走河道,天气娃娃脸,说变就变,这就跟战争年代过敌人的封锁线差不多,不敢有半点大意。行车人得慎之又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能不说走河谷真是一门学问,这需要丰富的行车经验和决断能力。因为盘旋在鄂尔多斯高原上的公路,不是走高山的分水岭,就是穿沙漠,走河谷。那时,鄂尔多斯高原上成形的公路没有几条,即使是标在公路图上的国道、省道,也大多没有成形,或在草地上碾压,或在沙漠上变换,或把河道变成了汽车道,业内行话叫自然路。当时全盟几千公里公路线,大多是自然路。那时,除了盟府东胜通往包头的百十公里是条成形的三级沥青公路外,其余的国道、省道、县乡道路基本都是自然路。好一点的成形线路也不过是黏土路面和砂石路面,就像条条细蛇一样盘旋在沙漠和山间。但它们是鄂尔多斯的血管,它们的通畅关系着鄂尔多斯的生命活力。盟里每年组织的联检联评,对黏土封闭路面考核好路率,对自然路考核通车率,意即能不能保证车辆通行,即对沙阻、水毁能不能及时修复,保证通行。遇到大的水毁和沙阻,即使领导嗓子喊破,养路工人累断腰,断路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即使是专业的公路联检联评被堵个三两天也是常事。鄂尔多斯人说话尖刻、犀利,称旗县养路段为“养断路”,称盟公路总段为“公路总断”。而夏天乘车走河谷,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鄂尔多斯千沟万壑,雨稍大点就起山洪,当地人称刮山水,关键是鄂尔多斯有八万多平方公里,降雨季节性很强,而且沟壑里排出的山水都流向天然河谷,蒙古语称为孔兑,准格尔山地就有八大孔兑,当时每年要向黄河输送一亿多吨泥沙。洪水卷着泥沙、石块、树木从山上而下,其势之烈之猛,没有亲身经历过、见过的,是体会不到山洪的力量和恐怖的。当时,我们常接到这样的报告,拉煤车、客车,被山洪卷走,死人的事也时有发生。在草原上也会遇到发大水,只要一场暴雨落在草原,积起的雨水便顺势流动,汇成滚滚波涛冲向低处。我曾乘车去鄂托克旗采访一个劳动模范,途经鄂托克草原时遇到了暴雨,车一下子误在了草地上。眼见着积水海海漫漫地涌来,竟然翻着浪花,就像是海水涌动一样。我乘坐的长途客车就像一条船,行进在苍茫的大海上。客车司机是个红脸壮汉,一路上不时地唱着蒙古歌儿,让人们很快活。他还不时接过乘车的一位老额吉递过来的白酒喝上几口,快活地唱着歌开着车。就像一个抖着缰绳纵马在草原上的醉汉。老额吉说:老巴人性好,毛主席派他来了十多年了,他一天都没耽误过。刮风下雨他的车都来。好老巴呀。众人也都说:好老巴哇!于是人们又唱又喝。
老巴人醉麻麻的车却开得顺溜溜的,还不时大声提醒:前面过坑槽了,后大座的注意了。小心把脑壳碰烂。即使是这样,后大座的乘客也能直直地颠起老高,发出一声声快活的尖叫。草原一马平川,百十平方公里也见不到一个人,你想交通肇事也没地方肇去。草原上的蒙古人把乘车当成了聚会,人们高兴地传着老额吉送上的酒,喝上一口,司机老巴喝着唱着,车上的乘客也喝着唱着,我也高兴地跟着瞎哼哼,满车厢弥漫着歌声和酒香,歌声中甚至还能出现和声。鄂尔多斯是歌海舞乡,真是名不虚传。后来大雨不期而至,劈头盖脸地砸在车身上,砰砰作响。雨水越积越多,哗哗的在车前涌动着,甚至都能翻起浪花,车被水浪冲得摇摇晃晃,真像一个趔趄的醉汉。有人吓得叫了起来,老巴扯着嗓子吼叫着唱:打雷刮水不要怕,老巴胆子比天大。他拉开车门,手一指一座突起的土包对大家说:看清楚了没有,往高地上跑哇!他说着,还把老额吉背在了背上,蹚着湍湍的水流往土山包上跑,一车人都跟着他跑,我还跌跌撞撞地一下子摔倒在雨水中,水很快就没过了腿根,一车人都泥一身水一身地上了山包。人们眼见着水中的汽车被洪水掀翻,滚了几个过,都不禁惊恐地叫了起来:妈呀!我对司机说,谢谢你了,我还以为见不上妈了呢!她还等着我娶媳妇抱孙子哩!老巴醉麻麻地说:你妈想抱孙子,你得把自己的家伙什看护住。众人哄笑。我说:你救了一车人的命。你背起老额吉,你就是天神金刚,司机咧咧嘴醉麻麻地说:老额吉给我酒喝,她是我亲妈,这关口我不管自己也得管我妈!人们都说,老巴说得好!老巴说:一发水,野物都往高处躲命,大家得小心点。他说着,又折了根红柳棍子递给我说:拿着,别让蛇游上来,小心咬了人,后生,我妈可交给你了。见蛇过来,你就照着蛇头抽!
果然,小土包上爬满了湿淋淋的野兔子、旱獭、跳鼠、沙狐、猪脸獾子等草原小动物,在人们脚下瑟瑟发抖。也有几条蛇,在水里游来游去,也想寻找爬上土坡的机会,人们啾啾喊叫着,用红柳条子拍打着水面,阻止可怕的蛇上岸。就这样一直僵持到洪水退去……
在干旱的草原上碰到发大水,让我对草原充满了敬畏,感到鄂尔多斯高原就像一本神秘的大书,你一辈子也学不完,读不完。关于走河谷,更是神秘莫测,险象环生。因为我们不知道几万平方公里的鄂尔多斯高原哪块云彩下雨,因植被稀少,雨稍大一点,就会引发山洪,泥流像千军万马撕裂鄂尔多斯高原,沿着孔兑(季节性河流)汹涌而下,直扑黄河。走在河道上,看着响天红日,忽然山下就能窜出一条泥龙来,让你躲闪不及。水土流失之烈,让人瞠目结舌。给人们生命财产带来的损害,更让人痛心疾首。
每到雨季,就是负责全盟交通生产和道路安全的盟交通处严阵以待的日子,办法想尽,还是事故频出,处里的干部半夜一听有人砸门(当时没有什么手机,家庭电话除了盟级领导有那么可怜的几部外,其余都是通讯“靠吼”),就知道是河谷出事了。千防万防,也挡不住河谷出事,车辆被山洪刮走的,人被水冲走的,每年夏天总会出那么几起。夏天雨季来临时,司机开车走河谷时,总要趴在地上听一阵动静才敢上路。河谷孔兑的平静潜藏着不可知的风险,这是鄂尔多斯的“老公路”老司机都知道的常识,这也是当地土著和走西口晋陕先民用生命换来的经验。“走路你要走大路”,《走西口》里的吟唱,留守太原城的玉莲对走西口男人的百般叮咛、嘱托,二百多年来,袅袅娜娜地飘荡在鄂尔多斯高原的孔兑沟壑……
过河道时,张段长让车队紧跟着,好互相有个照应,就是从安全角度考虑。知道丁新民所在的车辆掉队了,张段长看着越聚越多的乌云,怕有风云忽变,他担心丁新民和其他干部职工的安全。他喃喃着:可不敢,不敢……我知道当地人嘴中常说的不敢这句方言,其蕴含的内容太多,太丰富。
有道是怕甚来甚,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不时有闪电金龙划破远处的乌云,稍纵即逝,远处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传来,河谷里骤然也起了飕飕地打着呼旋的疾风,司机小柳说:领导,风是雨的头,河槽里猛不丁下来山水可了不得!司机小柳是个有眼头的好司机,去年夏天他曾拉着盟交通处的云处长还有我们一行几人过一条河槽时就遇到过山洪,山洪追着车跑,绿色的吉普车在红泥浆里一蹿一蹿的,当小柳开车冲到岸边时,我们坐在车上鞋和裤腿全湿透了。若不是小柳的车技高,吉普车的越野性能好,眨眼之间我们就会被山洪推翻,那是我到盟交通处工作后,**次跟交通处的领导出差,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样的险情。我出差回来,向丁新民叙说着跟领导出差碰到的险情,仍是惊魂未定,说山水哇哇地扑来,丁新民憨憨地笑了,说干咱这行,那是“三六九常遇到”。我这才晓得他长年累月在鄂尔多斯高原上勘测外业,细想起来也是个险象环生的工作。
那天,张段长不动声色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和空旷的河谷,这老汉始终保持着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军人的镇定,他看看远方越逼越近的电闪雷鸣,当机立断,忽地对我们说:上车,快走!人车先出了河槽再说别的!我想,他说的别的,大概是指丁新民乘坐的那辆车。
上了车,张段长一直催小柳车开得再快一些,小柳加大了油门,车忽的一下蹿了起来,后座上的我们不时颠起老高,情不自禁地啊啊乱叫。我们的车一路鸣起了喇叭,不一会儿赶上并且超过了车队,张段长还不时把手从车窗伸出,摇摆着,示意车队加速前进。车队卷起黄尘一路滚滚,很快我们的车穿出了河谷,冲上了河岸。上了河岸,车队都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清点车辆人数,果然就丁新民他们的车辆还没有跟上来。
张段长手搭凉棚望着暮色笼罩的河谷,远处的天际不时跳出一道道亮闪闪的闪电,轰轰的雷鸣声,更让岸上的我们有些焦虑。乌云慢慢朝南移了过来,人群中有人嘀咕道:云往南,水推船。这话引起人们的小声议论:狗日的,今天这雨可让我们赶上了。张段长怒怒地说:我知道,我眼珠子又没瞎。
众人安静了下来,不知谁低声道:看这老汉,吃枪药了?话音未落,不知是谁怯怯地笑了,我看看满脸黑云的张段长,知道这老汉是在为丁新民他们着急。
这时,我明显听到河谷里的风呜呜作响了,就像群狼发出了咆哮,呜呜的挺怕人。头上的闪电不时把河谷照得贼亮贼亮,轰隆隆的雷声像是敲击着人们的耳鼓,天上偶有铜钱大的雨点落下,狠狠落在人们的身上脸上,砸在河谷被碾起的漠土上,竟能荡起细细的尘烟。可不敢下山水,新民他们的车还在后面哩,人们都焦虑地议论着,伸长脖子往河谷里看着,有急性的人嘟哝道,新民他们磨叽甚呢?人们的悄声议论,更让我有些心烦,我看看张段长,老汉还站在河岸上伸脖远望着,他的苍苍鹤发奓着,风儿呼呼地吹着,夹着雨点落在人们的身上。有不少人惊叫着钻进了车里,我正犹豫着,忽听人们兴奋地叫了起来:来了,新民来了!丁书记他们来了!
我急忙抬眼望去,看到了河道上有股卷起的黄尘在快速移动,一个小黑点在黄尘中不时闪出,很快看清那是一辆汽车,岸上荡起一阵兴奋,人们嘁喳议论:丁书记他们赶上来了。赶上来了。
那车越来越近了,我也不禁高兴地蹦着高招手喊叫:老丁!
张段长见我又蹦又跳,冲我说:你们可真是战友啊!看把你高兴的!要说,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个个贼大胆,眼头也没个轻重……
张段长的话音未落,忽然河谷里起了一阵黑风,就像起了一团浓浓的黑烟笼罩在山谷里,山谷里顿时发出呜呜哇哇的咆哮,就像有万马千军在呼啸,在喊叫,声音哇哇的很是瘆人,让人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人们忽然感到脚下都在微微地颤动,人们都不禁惊叫开了:下山水了,快点啊!岸上的人们冲丁新民那车呼唤吼叫,焦急地喊开了:下来山水了,快点躲山水啊!
汽车在黑风里一颠一耸的,像是一匹马在猛奔,泥浆洪水涌上了河道,汽车在泥水里挣扎着呜呜奔突着,终于冲上了岸。人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噢噢吼叫,连站在我身边的张段长都扬起双臂发出粗声的呼喊,这老汉的声音也是噢噢的,粗闷而又短促。
我这才看清,丁新民乘坐的那是一辆小面包车,车身全被泥浆包裹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就在这时,上游的山水刮来了,像万千头怪兽,哇哇地吼叫着浩荡扑来,西岸有半面土山也轰隆一声塌了下来,激起了冲天的尘土黄烟。浑浊的发红的山水挟裹着树木、煤块、石块涌到了河谷里,还有一只羊在泥水里滚着,叫着,挣扎着,人们啊啊吼叫着为它着急。这时,车门一开,却见丁新民从车里蹿了出来,三步两步跳进泥浆里,在人们的惊呼中,他将那只羊抓住,然后高高举起,一脚深一脚浅地蹦跳着回到了岸上。我听张段长骂道:真是年轻后生,你不知死活啊!
丁新民抱着羊嘿嘿笑着,蹿上了河岸,然后把那羊往地上一放。小柳我们几个青年人大声笑着,为丁新民拍起了巴掌,可我内心里觉得太危险了,要是稍有不慎,丁新民就会被洪水卷走,到时,你再好的水性也无用武之地。丁新民常跟我讲起,当年在兵团时用塑料袋子把衣服一包便扑通通地游过黄河去,对这我也非常熟悉,我也多次泅过黄河,坐火车上临河兵团三师师部会战友,然后下馆子,吃羊肉炒粉大白馒头解馋。想起那傻傻的青春日子,我感到有些可笑,可丁新民只要回忆起兵团往事,就情不自禁眉飞色舞,我甚至觉得他还未从兵团岁月中走出,待人接物那股劲,总让我想起当年小鹌鹑般的兵团战士。我笑了,想起了当年我们穿着绿军装时的雄赳赳的样子,那是冒着傻气的青春岁月。我想,丁新民山洪中救羊又是冒了一回兵团傻气……
人们围着那泥水一身的羊儿发表着感想议论。那羊慌慌地在地上哆嗦着,四肢发着颤,还不停地抖动几下,身上的泥水淌了一地。人们围着它看,还有人伸出手去在它的肚皮上摸了几下,掂量着它的分量。不一会儿这羊安静了下来,咩咩啼叫了几声,啃吃开了河边上的青草,并在人们的脚下转来转去。
张段长沉着脸来到丁新民面前,唉了一声,对水一身泥一身的丁新民说:新民啊,让我老汉说你甚好呢!这山水哇哇的,吓死人哩!你咋还顾这么个牲畜?真要有个好歹,让我咋向你大你妈交代?
丁新民嘿嘿地笑着,用手抹着脸上的泥水,说:这有甚?这不就十米八米,伸把手,甚都有了!我不傻,我看着水头子哩!
我说:你又冒了回兵团傻气还不承认?你看把张段长着急的,真怕你出什么事情哩!
张段长睖了我一眼说:看你这后生说的,能出啥事,新民这不好好的?不过,下山水时,真把我吓出了一身汗!
众人也都说,今天张段长真是着急了。
张段长对人们道:你们年轻,没有经历过。说是不怕的东西,人们心里*怕……
丁新民憨笑着说:让领导着急了。领导,可这车实在是老掉牙,太破了,都跑了快三十万公里了,用它真是做不成外业了。
张段长道:看你这后生!在这儿等着我哩!想换新车是不是?没门!咱鄂尔多斯高原上的公路全是我们这些人拿脚片子踩出来、测出来、建出来的,现在你们测工都有小汽车坐了,还想啥?
丁新民说:我用脚片子走不怕,不就是怕误大家的事?你看今天不就误事了?
张段长道:你蘑菇甚了?咋耽误这么长时间?
丁新民说:刚才,我一看要下雨了,就怕上游下来山水。实际上,我们的车早刨出来了,可还有几辆社会上的车在河槽里趴着。山水要是忽然下来,准得出事。我就赶快去道班找来了辆28大马力拖拉机,才把几辆社会上误住的车拉出来。我怕山水下来出事故,就不让他们往前走了,等这股山水过去再说。现在,道班和交通监理已经把渡口的路封了。我们是*后一辆车,这不是紧追紧赶才赶上来了?
张段长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交通处的一位领导点头说:遇到情况,新民还能想得这样周到,有整体观念,应该表扬。
张段长把脚伸到那只正吃草的小羊的肚皮上把它驮起,然后轻轻移到了一边,说:你狗日的今天遇到了新民,算你这畜牲命大。
众人大笑了起来,那羊也颠着小尾巴,似乎高兴了,在丁新民脚下蹭来蹭去,咩咩地叫着。
有个司机说:把这羊扔进后备厢,晚上咱炖了下酒。
丁新民眼一瞪说:我看你后生敢?!
那司机道:羊嘛,早晚还不是挨一刀?
丁新民说:早晚是早晚!今天我看谁敢?
众人又笑了:看新民眼窝子瞪的!
作者简介
肖亦农,祖籍河北保定,青年时代定居内蒙古鄂尔多斯。中国作家协会第八、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内蒙古作家协会名誉主席。自1973年以来发表和出版长、中、短篇小说及散文、报告文学、影视文学及祖籍其他剧作数百篇(部),共计300余万字,其中有长篇小说《黑界地》《穹庐》、中篇小说《红橄榄》《灰腾梁》等影响较大,获得内蒙古索伦嘎文学奖、十月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等。*近作品报告文学《毛乌素绿色传奇》荣获全国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奖(2009——2012),并荣获2014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报告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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