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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文学译丛:神之子
挪威新生代作家领军人物拉斯·彼得·斯维恩的代表作,作者用细腻而真实的笔触描写了具有当代气质的耶稣生活的历史年代以及围绕在他身旁的一些或真实或想象的各类人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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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BN:9787507847260
- 装帧:简裝本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32开
- 页数:暂无
- 出版时间:2020-09-01
- 条形码:9787507847260 ; 978-7-5078-4726-0
本书特色
《神之子》(Guds barn)是挪威新生代作家领军人物拉斯·彼得·斯维恩的代表作,作者用细腻而真实的笔触描写了具有当代气质的耶稣生活的历史年代以及围绕在他身旁的一些或真实或想象的各类人物的故事。虽然书中内容从《圣经》故事中获得灵感,但小说重心并不在此。作家通过书中人物着重探讨人性的复杂与人心的善恶这一崇高命题,在字里行间让人看到我们这个时代所面临的困扰,启发人类反思自身。
节选
**章 孩童
那是在大希律王的统治下,我们要在伯利恒寻找那个新生的犹太人的王。星星已经出现,我们要去杀死他。
塔斯克斯在加图前面撞开了门。加图是我们的首领,他手里握着剑,我跟在他后面。朗格斯留在外面。一对老夫妇在狭小的屋子里跪在地上,一盏小油灯亮着,微弱的光亮照在这对老人身上。加图用剑指着他们。他是领头的,是我们的长官。他张开嘴,什么话都没说,开始干呕。他弯下腰,吐了一地。塔斯克斯往后退了一步。
“加图。”我叫他,但他没有注意到。老夫妻俩一直盯着加图看,看着他吐在地上的东西。我手按在剑上朝他们走去。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我可以迅速接手;我们做过这种训练。有时候这听上去就像是在门外狂吠的狗一样。我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加图又吐了一次。他的剑摩擦着地面,发出嘶哑的声音,他也没有理会。这对他来说太沉重了,那么多婴儿。究竟要杀多少男孩,才能确保我们杀掉了“那个”孩子呢?
我看了一眼那对老夫妻,又看了看四周,他们的东西是那么少。
“这里有孩子吗?”我问。
老男人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孩子。”年迈的妻子开始哭泣。
“朗格斯!”我大声喊。朗格斯出现在门口。
“我们要出来了。这里结束了。”我说。朗格斯看了一眼加图,点了点头,从门口出去,又回到他在门外的岗位。塔斯克斯转过身,手摸着被他踢开的门板剩余的部分,嘴里嘟囔着什么。我走到加图身旁,扶他起来。加图看了看我。他的眼睛通红,嘴边还挂着口水。
“抱歉,加比托,”他说,“我不该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他拿起他的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走吧。”我们说着话出了门。
我们变了个队形。加图和我在前,塔斯克斯和朗格斯在后。塔斯克斯的大手前后摇摆着,节奏很奇怪。朗格斯的金发在黑暗中闪着光,好像他被从星星上洒下的星尘覆盖了一般。
朗格斯站在每一扇门的外面听着,把任何试图跑出来的人推回去。“朗格斯,”有一次加图对他说,“你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基石。”可塔斯克斯说:“他算什么基石,所有的脏活都是我们干的。”
我们收到的命令让人绝望。我们是从凯撒利亚的基地来到耶路撒冷的。然后,我们突然被要求组成一个只有纯种血的队员的精英小组到伯利恒来。他们说犹太人的王降生了。大希律王很担心,想要断绝这样的流言,于是雇用了我们为他服务。我们必须杀死城里所有两岁以下的男孩。大希律王不信任犹太人来做这件事。可对我们而言,这也是非常困难的。这座城里有多少人?谁知道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在哪里?我们闯进的每一间房子,里面的人都无法理解我们说的。我们找到孩子之后,谁知道他们多大了?我们问他们的母亲,她们会尖叫。我们问他们的父亲,他们拒绝回答。加图说,那我们就把所有找到的孩子都杀了,对每一个被我们看到的孩子,不再问问题,就把活干了。夜深了,加图说的话越来越多,他的声音越来越尖,越来越虚弱。他在我们从每间房子出来之后称赞我们,说庞培将军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
“在罗马的人都会听说我们的事迹。这个任务结束之后,在胜利游行的队伍里也会有我们的位置。”
他把剑握在手里,一直没停下来擦干剑上的鲜血。被我们推搡到一旁的男人根本不敢看他,女人靠在墙上,呜咽着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和上帝。
我们累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数一下孩子的数量,可夜越来越深,我已经数不清了。我们得到的命令让人绝望,这不是我们的战斗。我们训练了多久?花了多长时间拿棍子训练,用那些该死的木棍训练,对着对手大喊大叫。我们训练是为了大型的战斗,是为了面对强壮的对手,可现在,我们被派到帝国的边缘,所有的一切都混杂在一起,那么令人困惑。我们的敌人不是在战场上列队的军人,完全看不出他们的队列和分组。因为奥古斯都皇帝的仁慈,大希律王做了这里的代理王。有些人支持大希律王,与他合作,另外一些人哀号、抱怨。有好几次,我们被派出去镇压反抗,无论他们是手无寸铁的穷人,还是藏身于山中的小队人马。
我们经常被迫帮那些鄙视我们的人,去巡逻,去抓强盗,换回的只是愤怒的注视。然后我们又被派到那些我们刚刚帮助过的地区去镇压反抗。那些偏远的小村庄就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今晚就这样吧。”加图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让我们去找水。他身上散发着恶臭。我们都很臭。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有一颗比所有别的星星都亮。我们没人见过这种景象。
“好冷啊。”塔斯克斯粗粝的声音响起。朗格斯说他要睡了。女人在墙外号啕大哭。加图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睡意蒙眬地望了一眼。有好几个地方的灯亮了。我询问大家是不是都带好了东西。塔斯克斯回答说是,朗格斯也说是。我向加图报告了一下,他点了点头。他的脸在夜里变得很模糊,像是要燃尽的灰。几声号叫又穿透了清冷的空气。
“是狗。”我说。加图转身面对我。
“我们成什么了。”他说。我问他是什么意思。
“让狗来吧。”他说。塔斯克斯和朗格斯站在我们身后,我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求你了,狗。”加图低声说,面对着夜空。“来吧,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加图。”我叫他。
“来吧,狗,来吧!”加图说。
“你们在说什么?”塔斯克斯问。
“没什么。”我说话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了新的一轮尖叫,就像是消失在房屋之间的一首歌,突然又升起了大型的、错乱的合唱。
“我们回家吧。”我说。
“家。”加图说,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很奇怪。
“我们回去吧。”我说。加图微微点了点头。塔斯克斯看起来想要说什么,但忍住了。等他再次张嘴的时候,我让他闭嘴。
“我们回去吧。”我说。“我们需要休息。”
我们这些人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家了,我也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我特别后悔自己说了那个词。在伯利恒的时候,我们被安排在小镇边上一座空房子里住了几个晚上。它离耶路撒冷不远,在安东尼亚要塞边上。不过我*喜欢的还是凯撒利亚。它就在海边,在特别晴朗的日子我能看到海的那一头,看到我们自己的土地。闭上眼睛睡觉或是闻到雨后植物发出的气味的时候,我也仿佛能看到家,不过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觉得我们在这里不能为帝国做什么重要的事。这里不会有大战,大战不会在这里。我们所做的只有等待,执行我们的任务。我们会有更大的使命的,我相信。
夜深了,加图生病了,我有责任把完成任务的大家带回去。
此起彼伏的哭号声没有消失,它们飘荡于肆虐在野外的风中。我想象着那些狗来分食我们挂起来的或是倒在地上的尸体,我想象着它们专注于自己进食时发出的声音,但这不一样。这不是咆哮也不是号叫,这不是四条腿的动物发出来的。这是属于风雨、大海或是更深层的声音。我不知道我怎么才能睡着,没人知道我们要怎么才能睡着。我们想尽办法睁着眼睛,不被孤单地留在黑暗里。
加图脱了衣服站在那里,他裸身面对着墙上一块四方形的缺口。我躺在地上,试图拉伸我的后背。塔斯克斯和朗格斯互相揉着对方的肌肉,眼睛空洞地盯着虚空。
“我们做的事情不对,”加图嘟囔着,“我们不应该接受这个任务的,这配不上帝国。”
“我以为我们会为罗马而战,”塔斯克斯说,“而不是四处献祭犹太人的婴儿。”
朗格斯躺了下来,翻了个身,离我们远了一点。加图一边挠着自己的性器,一边自言自语。他让我很烦躁。他究竟发什么疯?他应该是我们的首领。他是我们中*棒的。不管是训练还是战斗,我从来打不过他。
我问他感觉怎么样,病是不是好了。
“闭嘴,”加图说,“我没病,早没事了。”
“你确定吗?”我问。“我可不想晚上再弄一身。”
加图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
“小的还是老的,谁在乎?”我说。“吐得像个娘们的可不是我。你肯定是染上什么犹太毛病了。”
我还没站起来,他的拳头已经到了。我两面的脸都被击中了。我捏了捏鼻子,查看有没有牙从嘴里掉出来。加图让塔斯克斯给我拿洗脸盆。
“把你自己弄干净。”他命令我。
我骂他白痴,讨厌鬼。
“闭嘴,洗脸。”他说。我接过了脸盆。
“看看现在谁是小娘们了。”塔斯克斯调笑着说。朗格斯微微抬了下头,又躺了回去。加图穿上衣服坐了下来。
“我没有病,”他说,“已经没事了。”
我望着他的鹰钩鼻和硬朗的下巴。他的嘴微微颤抖,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颤抖着。他闭上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
“这是命令,”他低声说,“不是我们想这么做,这是命令。”
就在这时,我们听见了一声微弱而陌生的笑声。我们看了看彼此。笑声又来了,这次响了一点。有人在我们中间。塔斯克斯已经站起了身。加图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冷静。
“现在你能听到我了。”这个声音说。它既尖厉又低沉,仿佛是刀划过黑色沙子的感觉。
“我笑你是我不对,”这个声音接着说,“但你们就像是几个小孩子,藏在了你们野兽般的身体里。”
一个男人坐在那里,藏在门边的阴影里。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在那里坐了多久了?加图站起身,向那个陌生人走去。塔斯克斯跟在他身后。他们俩都拔出了刀,他们睡觉时都不会离身的刀。
“站住,”陌生人说,“你们捅我几刀有什么好处呢?你们今天晚上已经捅了太多人了,这个镇子已经装不下更多血了。”
陌生人的眼睛透着灰白。他比我们所有人年纪都大,但也不是特别老。他的旁边靠着一根用来探路的手杖。
“你是谁?”加图问。
陌生人吸了口气,发出近乎叹气的声音,然后说:“我眼盲,但我能看到很多事情。当光照在别的地方的时候,我留在阴影里。我是大希律王派来的,但我的知识一直能传到奥古斯都皇帝和他的将军那里。”
我们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我觉得自己站得更直了。
“所有事都会变,”陌生人说,“但你们会永存。属于这片土地的人的祖先都是王。可他们的后代呢?他们被你们踩在脚下。那你们的后代呢?几百年后他们又将如何?会被别人踩在脚下。哪怕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现在正在发生,还有所有那些将会在几百年、几千年后发生的事情,你得明白:在这个故事中总有你的戏份。你们今天做的一切会被记住。孩子们会从他们的父母那里听到这个故事。在这样的故事里没有昨天或是明天,没有千年以前或是千年以后。一切都是当下。一切。哪怕是在我们存在之前,在这片土地前行走的生物。哪怕是未来建造了新世界的人。道路、围墙、皇宫和城堡。空气会被所有新创造的东西填满,连鸟儿的飞翔都不再孤独。”
陌生人停住了,身体向地面前倾,摇了摇头,然后又回头看我们。他睁开了眼睛。
“现在夜已经深了,很快天就会亮了,我长话短说吧,”他继续着,“我要给你们讲几个小故事,如果我能说它们是故事的话。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不需要为今晚所做的一切担心。”
“我们没有担心。”我说。加图转过头看我,让我安静。
“加比托,”陌生人说,突然显得特别苍老,“你会在这支军队中成为伟大的战士。或许你也有做军官的潜质。”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问。“我从没见过你。”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陌生人说。“要不然我就不会做我现在做的事情了。”
然后加图开口了,他让这个男人告诉我们他是谁,他要对我们做什么。不过我非常希望加图能闭嘴。我还想听更多。陌生人笑了,他的牙齿很白,在他嘴里像是发光的石头。他举起他的手,虽然他离我们不近,感觉上他好像能碰到我们的脸,在抚摸我们的脸颊似的。
“你们是士兵,”他说,“训练有素的士兵。你们比所有大希律王在这片凄惨的土地上拥有的士兵都厉害,是罗马的统治者能送到这块土地上*好的士兵。这你们是知道的。你们知道自己是谁。没有任何人比朗格斯更善于站岗,不管是在夜晚还是在市场,他都能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朗格斯依旧侧身躺着,没有看我们。刚才说的一切都没能让他动一下。
陌生人接着说:“没有人比塔斯克斯走起来更像影子,他的攻击力像狮子一样,面对敌人仿佛是海底深处涌出的海怪,黑暗、沉重、精确、毫不留情。你就像是被熔炉融化又重新塑造的士兵,是将军梦寐以求的,带给弱者无限的恐惧。”
塔斯克斯低头看了看自己。他的大手悬垂在身体两旁,手指奇怪地动着。塔斯克斯全身上下好像开始发光,我刚要说他看起来很可笑,陌生人就点到了我的名字。现在他不显老了,看起来很年轻,越来越年轻,他的头发柔软,皮肤紧绷,眼睛像*冰的水一样清澈。
“加比托,加比托,”他说,“你大概在好奇我会说什么吧。其实没什么可好奇的,你自己知道的。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然后他说了那些至今与我如影随形的话。我仿佛还能听到那些话语。它们像蜂蜜,像甜酒,让我觉得温暖,让我的感官更敏锐,可有时又让我昏昏沉沉。这些话语在梦中伴我持剑穿越山谷,穿越沙漠,穿过城墙,穿过城市中心的广场。我是坚不可摧的。我能做到的事情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精确、迅速,我自己都记不住。世界在我脚下,微风拂过我的额头,铁的重量在我手中,肩膀上的皮革发出摩擦的声音。
陌生人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目光投向了加图。
“加图。”他开口说,可加图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说下去。
“离我远点。”加图说。
“我看见了你,加图,”陌生人继续说,“你站在我们面前,英俊而无情。罗马的将军知道你。我亲眼所见,罗马街头的人都在悄悄地议论你:‘加图,加图,未来的将军,值得信任的人,他能带领他的士兵穿越*深的峡谷,进行*残酷的战斗,他的士兵像信任自己的兄弟一样信任他。’不要为那些被你打败的人担忧,那些凄惨的生灵,不要听信他们所说的什么是对还是错。你要看着光。”他说。突然,陌生人手里举起了一根燃烧着的手杖。“看着光是怎么落下的。前一秒你的脚还在阴影里,下一秒就已经在光线下了。它一直在变化。”他说,手里燃烧的手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一会儿在亮处,一会儿在阴影处,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们会继续生活下去,我们会生存下去,一天又一天,从一个王到下一个王。”
“我不知道你是谁,”加图打断了他,“但你说的都是鬼话。我不相信你。”
陌生人站起身。他个子很高,比我想象得要高得多。
他的脑袋几乎要碰到低矮的天花板。
“不要和我争论,小士兵。”他说。他朝着加图伸出手,手心向上。“你为我们负重前行。”他低声说。“你们,加图和你的士兵们。没有了你们,没有人能统治这个帝国。”
“我一直在屠杀孩子。”加图说。
“不,”陌生人说,“你们在保护这个世界免于灾祸,保护所有已经建立的东西。”加图的脸扭曲了,看上去几乎是他试着想笑。我想说点什么来支持他,但好像我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让我说不出话来。这就好像是这些话语堵塞在我嘴里。我看向一边。
“在我动手之前滚吧,老东西。”加图说。
“我比你高大。”陌生人说,他的双手依旧伸向加图。
“我揍过比你高得多的人,我还能再揍一次。”加图说,他的声音变得很冷静了。
“小士兵,”陌生人说,“看着我,听我说,你真是这么坏的人吗?坏到要杀掉我,残忍地把我杀掉?”
“我不想听你说话。我不是个坏人。”加图说,他开始颤抖。“我还能救我自己和这里的人。”他继续说。“我在等待一个机会做点好事。我不想再做坏事了。”
“什么?”陌生人说。他的声音像雷声一样撑满了整个房间。“难道他的光进到了这里?什么,你们没有杀掉那个讨厌的小东西?抓住我的手,年轻的士兵。”加图盯着陌生人的手杖。我们都盯着。陌生人把他的手举到了加图面前,他的手上散发着微弱的光。
“抓住我的手。”陌生人又说,这一次,加图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加图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不,”他说,“离我远点。”
我看向他的眼睛,我在他眼中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爬。我从没见过加图这个样子。他开始祈求、哀求。他不是领导者了,他看上去那么可悲。他的手举向天空,朝着陌生人长长的手指伸去。加图叫着我,叫着塔斯克斯,叫着朗格斯。可是我们好像都安静地睡着了一样。加图在和什么抗争?我们是坚强的,我们是为此而生的。我们是被选中的。
陌生人用自己的手指包裹住了加图的手,他点了点头。“加图,加图,你是我的。”他说。突然间,加图颤抖了一下,站定了。他的头往后仰,胸口朝天,嘴巴张着,但没有发出声音。陌生人放开了加图的手,他倒在了地上。我跑过去,拉住了他,加图抬头看了看我,他的眼睛通红,嘴边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的发际线旁有黑色的凹陷,头发湿漉漉的。
“他不见了。”我看了看四周说。塔斯克斯问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事。”加图突然说。我放开手,站起了身。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他说,“你们做得很好,我们需要睡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那么清晰。“扶我起来。”
塔斯克斯扶住了他。
“来,加比托,你也帮我一把。”加图说。我把他的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把他拉了起来。他站起身来的时候踉跄了一步。“我想睡觉。”他说。我点了点头,说“好”,我看了看门口。那里没有人。塔斯克斯站在我身边,也跟着我望向了门口。
“我记不得了,”塔斯克斯说,“我只记得有个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说。我们把加图放到地上,给他盖了床毯子。他闭上眼睛,呼吸很正常。他的脸很英俊,虽然年轻,但是充满了战斗的痕迹。他的手很大,肩膀很宽。我们帮他盖上了毯子,他躺着的样子好像是未来的皇帝躺在那里一样。
我是被公鸡打鸣叫醒的。一切都还笼罩在黑暗中。“回去睡觉。”我嘟囔着,可公鸡是对的,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世界又一次出现。墙上的那个洞,门下方的裂痕,房间里别人的身体。朗格斯在我身边抽动了一下。
“昨天晚上有几个?”他问我。我没有回答,我努力回想。
“十六个。”塔斯克斯在房间另外一头说。“我们得磨磨我们的剑了。”
“十六个?不是十四个吗?”朗格斯说,“你用不着磨任何东西,他们就像柔软的小动物一样。”
“我一直磨剑的。”加图说,他清了清嗓子,吐了口唾沫。“剑不嫌锋利。我们必须要时刻保持自己的武器在*佳状态。这是我们的劳动工具。”
“可那些只是小孩子,”朗格斯说,“你不能把他们算成是成年的犹太人。”
“那就除以二,”加图说,“这样就是八个,或者七个。”
“八个。”塔斯克斯说。
“七个。”朗格斯说。
“比这个多。”我说。“起码有十个。”
“你除二了没?”朗格斯问我。
塔斯克斯笑了起来,朗格斯也跟着一起笑。加图也开始笑了,我立马加入。我们好像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让我们觉得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我们。我们大笑着站起身,走到了一起。加图用手搂住了我,我搂住了塔斯克斯,塔斯克斯搂住了朗格斯。我们成为一体,我们迸发的力量肯定贯穿了伯利恒。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拉斯 彼得 斯维恩(Lars Petter Sveen),1981年生于挪威西部,现居奥斯陆。他2008年出版自己的部短篇小说作品《从弗雷纳驶来》,一举获得挪威维萨新人奖、阿斯克豪哥出版社创作奖金和挪威读者奖给予新生代作家的特别奖金。2011年出版第二部小说《我回来了》。2014年出版《神之子》,获得挪威新挪威语文学奖和佩尔 恩奎斯特奖等大奖,并提名2020年都柏林国际文学奖。他是挪威利勒哈默尔文学节和《晨报》评选出的挪威十佳青年作家得主,在外广受关注。2017和2018年他出版了长篇小说《五颗星星》的上部和下部,讲述了五个年轻人逃难的故事。
译者简介:
邹雯燕,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西班牙语专业,挪威奥斯陆大学挪威语专业。自2013年起从事挪威文化在中国的推广工作,现已翻译出版挪威儿童文学及当代文学作品十余本,其中包括《在我焚毁之前》(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1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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