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集(全二册)

1497-1498年书信　　1497年和1498年年初，两个人主宰了佛罗伦萨人的生活：吉罗拉莫·萨沃纳罗拉修士（1452-1498）和法国国王查理八世（1470－1498）。萨沃纳罗拉来自费拉拉，是多明我会的改革派和布道者，因能做激动人心的布道，于1490年被洛伦佐·德·梅迪奇召至佛罗伦萨，1491年成为圣马可修道院院长。萨沃纳罗拉全身心地致力于简化宗教仪式，力劝教士和信众在日常行为中严守道德戒律，抨击罗马公教会中的腐败。在查理八世身上，萨沃纳罗拉看到，他可以利用佛罗伦萨对法国的恐惧来激励他的信徒。萨沃纳罗拉称查理为一支除污去垢的上帝之剑，欢迎他1494年对意大利的远征。这次远征导致梅迪奇家族被驱逐—洛伦佐的长子皮耶罗于1492年以来一直统治着该城—和一个新的政府于1494年成立，新政府通过了一部萨沃纳罗拉所促成的宪法，这部宪法在马基雅维利整个政治生涯中一直在佛罗伦萨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作用。随着皮耶罗·德·梅迪奇被驱逐，萨沃纳罗拉日益卷入政治纷争。在多数佛罗伦萨人看来，因法国人的入侵，他可怕的预言似乎即将成为现实，所以他的大众影响力和政治影响力与日俱增。然而，佛罗伦萨人并未停止他所谴责的那些放荡仪式。　　1497年2月狂欢节期间，针对佛罗伦萨人的恣情纵欲，萨沃纳罗拉点燃了“虚荣的篝火”（Bonfire of Vanities）。萨沃纳罗拉的信众一边唱着圣歌，一边把他们从民众间搜来的奢侈品掷入篝火，有骰子、扑克牌、化妆品、发带以及春宫画、黄色书籍等。在1497年余下来的期间，因为瘟疫、饥荒、贫困和歉收等原因，萨沃纳罗拉修士有了更多的狂热追随者。无论出于私心抑或信仰的考虑，这个城市似乎根据与萨沃纳罗拉的关系自动分裂成许多派系：忿激派（Arrabbiati ）激烈地反对梅迪奇家族及萨沃纳罗拉以贵族政治的路子建设共和政体的做法；白党（Bianchi ）对萨沃纳罗拉毫无同情，但他们拥护平民政体；灰党（Bigi ）继续效忠于梅迪奇家族；无良派（Compagnacci ）抵制萨沃纳罗拉对他们私生活的干涉；痛哭派（Piagnoni ）构成萨沃纳罗拉的党派，把他视为先知，这*后一派即所谓修士同伙（Frateschi ）。佛罗伦萨陷于骚乱。　　教廷以日益加深的恐慌审视佛罗伦萨的局势。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罗德里戈·博尔贾（约1431－1503）把萨沃纳罗拉视为双重的敌人：自内而言，他危及罗马对教会的控制；自外而言，他鼓吹法国在意大利的支配地位，危及教皇以颠覆洛伦佐·德·梅迪奇新近建立的权力平衡来开拓自身权力基础的谋略。教皇试图打压萨沃纳罗拉，手法是把他传唤至罗马—萨沃纳罗拉抗命不从—以及禁止他布道—萨沃纳罗拉指定热情似火的修士多梅尼科·邦维奇尼·达·佩夏当代理人。教皇还试图合并托斯卡纳与伦巴第的多明我会，以此剥夺萨沃纳罗拉的独立地位。1497年初秋，教皇*终发布了一道把他革出教会的通谕。　　与此同时，佛罗伦萨认为自身利益有必要在罗马获得更有效的保护，1497年3月派出里恰尔多·贝基作为驻罗马大使。由于执政团仍觉得本地的政治秩序可以通过支持萨沃纳罗拉而得以更好地维持，因此亦为罗马教廷之成员的贝基处境颇为尴尬。他在罗马代表执政团的利益，却不得不支持某些在他看来有害于佛罗伦萨利益的人。此外，在同一个月里，佛罗伦萨十人委员会认为加派委员会自己的秘书是明智之举，因此派出亚历山德罗·布拉奇前去援助贝基在罗马申诉。执政团这样做不过是在等待适当的时机，使该城摆脱萨沃纳罗拉。如此一来，当这个修士非但没有作为一个先知而备受褒扬，反而作为一个替罪羊而备受鄙视时，这个时刻迅速降临了。佛罗伦萨同时在两条战线上受挫：一方面，在巩固对托斯卡纳控制的谋划上，它不能迅速地获得法国的支持，该谋划的重心在于查理八世交还比萨，这是1494年皮耶罗·德·梅迪奇为了劝他不进入佛罗伦萨而割让给他的；另一方面，它无法解决它的内部分歧。佛罗伦萨把这些失败归咎于萨沃纳罗拉。　　萨沃纳罗拉的反对派在1498年春已成气候，他们迅即促成了对马基雅维利的公职任命。另一次“虚荣篝火会”于大斋节期间举行。接着于1498年3月1日选出了一个新执政团，萨沃纳罗拉有正当理由猜想，新执政团与他作对，纵使它依然为了他的利益向罗马写信。当萨沃纳罗拉开始鼓捣一个教会公会议以调查教皇的行为时，教皇立即予以反击，命令佛罗伦萨教会当局禁止萨沃纳罗拉在圣雷帕拉塔大教堂（今天著名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布道。他在一份教皇简谕里威胁说，除非执政团把这个修士送至罗马或把他拘留在一个可靠的地方，否则禁止佛罗伦萨的一切宗教活动。萨沃纳罗拉摆出一副顺从的姿态，3月份停止布道，但他变本加厉地劝说各国政要出面干预和废黜教皇。在佛罗伦萨，有人提议举行一次火刑审判，以考验萨沃纳罗拉的教诲和断言的真实可靠性，尽管正反两造的教士志愿者都轻易地找到了，但赌赛于4月初被取消。几天后，一群暴徒起来攻击痛哭派，他们试图进入大教堂，并突袭了萨沃纳罗拉的圣马可修道院。萨沃纳罗拉和多梅尼科修士遭到监禁、酷讯折磨、审判和绞刑，于5月23日在市政广场架起的柴火堆上被焚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