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

　　盂兰盆节过后，关了茶棚，素羽*讨厌的季节就开始了。　　这段日子，父亲每隔四五天就背着炭进村去卖。本来托人卖也行，可这一来，就要被抽走一毛五或两毛钱，这也是一笔可观的开销，所以，他总是亲自下到山脚下的村里去，留下素羽一个人在家。　　天朗气清的日子，素羽就出去寻找蘑菇。父亲烧制的炭，一麻袋能有五六分钱的赚头就算好了，光靠这点钱生活委实难以为继，所以父亲决定让素羽再采摘些蘑菇拿去村里卖。　　有一种叫做“滑子菇”的小蘑菇，表面又滑又黏，能卖出非常好的价钱。它就集中生长在羊齿类丛生的腐木上。素羽每回远远地看着那样的苔藓，总要回想起她唯一的一个朋友。她喜欢往满当当装着蘑菇的篮筐上面撒一层青绿色的苔藓，再带回小屋去。　　炭也好，蘑菇也好，一旦卖出好价钱，父亲铁定满身酒气地回来。偶尔也给素羽买一个带镜子的纸钱包之类。　　那天，寒风烈烈，一大早就刮得山上的树木摇头晃脑，盖在小屋顶上的席子也被刮得微微掀动。父亲早在拂晓时分便下山往村里去了。　　素羽整整一天在小屋里窝着。她今天难得地洗了洗头发，在鬈曲的发根上系上了父亲送的带有浪花图案的奉书纸发绳，然后点燃炉火等待父亲回来。野兽的喊叫声混杂在在树木的哗哗声中不绝地传来。　　见天已擦黑，她便一个人吃了晚饭。黑米饭拌炒豆酱吃了。　　到了晚上，风停了，寒气逼人。在像这样静谧得有些微妙的晚上，山上肯定得发生咄咄怪事：天狗砍倒大树嘎巴嘎巴响，仿佛有谁在小屋门口附近淘洗红豆的沙沙声不绝于耳，远处清晰地传来山妖的笑声。　　素羽等父亲等得不耐烦了，裹着草垫子就在炉边躺下了。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发现有个什么东西时不时悄悄掀起门口的草帘朝里面张望。是山妖在张望，她想，于是一动不动地佯装睡着。　　在还没熄灭的炉火的火光中，依稀看见有什么白乎乎的东西飘进门口的泥地间里来。“初雪！”恍恍惚惚中，她禁不住高兴起来。　　好痛！身体沉重得像是麻木了。接着听见那臭熏熏的呼吸声。　　“傻瓜！”　　素羽短促地叫了一声。　　她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外面。　　是暴风雪！暴风雪猛地拍打到她脸上。她不由自主地瘫坐在了地上。头发、衣服眼看着成了白茫茫一片。　　素羽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拖拖沓沓地走起来。衣服被暴风蹂躏得皱皱巴巴。她走出去老远。　　瀑布的声音听着渐渐响起来了。她飞快地走着，一面不住地拿手掌心擦鼻涕，直到听到瀑布几乎就在她脚底下轰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