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掇那些日子-晋军崛起精品典藏

　　《拾掇那些日子/晋军崛起精品典藏》：　　穿过街口，一个不知岁数的女人，张望什么，一手遮着太阳。我拼命看她不太丰盈的乳房也不明白她是否已结婚。这女的掠我而过，拂掠过一阵酸饭味儿，我觉得亲切。　　“来货队长在哪住？”她一愣，我又问：“你们队长在哪住？”她这才笑了，“在那边。”我发现她牙很黄。她脸一下子又红了，她很快抿住嘴。　　她也许是我的远亲或近亲，也许我的远亲和近亲和她有着某种关系。我想在她脸上找到那种古老而可靠的东西，却没有找到。我想起我那老鬼父亲：“你有不少亲戚在那里！”我挺想问她姓什么，嘴张了张，竞没有发出声。她知道不知道我走了几千里地到这里。　　她死死地看着我，突然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好像知道我的一切！凭着房顶那两个烂胶皮轱辘，我来到来货的院子前。院门上的那副对联早已失色破烂。门环锈烂如一团败絮，关一下门就往下纷纷坠落。院门里是一堆微绿半黄的胡麻秸，有鸡在上边舞蹈，鸡冠硕大如绶带辉煌动人，是公的，正舞蹈给一只母的看。这表演只持续了一会儿，那公的便伏到母鸡背上去。我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便径直走进院去，伏在胡麻秸上的红冠黑鸡个个都肃然起立，摇动火焰般的鸡冠，惊慌不已，愤怒啼叫。　　来货队长是不是我的远亲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这是个结实而粗野的黑脸儿汉子。身子宽板，拖着一双笨重的黑布山鞋，黑布衣服在身上随便披着。在洒满黄黄的阳光的村巷里背抄着手走。后边总跟着一个或几个村民。他往往一边背抄手走，一边把工派定。　　我在千里之外看清他们一齐踏动黄尘走在两边是土板墙的村巷里，太阳黄黄的从背后照着他们。我看见来货队长突然站住，面朝布满刻痕古老的土板墙，身子一缩，极有气势地“哗哗哗哗”对着墙尿了起来。尿水在阳光里闪光奔腾。跟在他背后的那女的也站住，在他背后小声问：“我今天干啥活？”我终于认出这个站在来货背后的女人就是我姑母！脸白白的，戴着孝，那白白的长布条从姑母乌黑光亮的发际很俏地垂绕下来。　　“上午我干啥活计呀？”我姑母又问。声音清澈好听，虽然死了丈夫还那么动听，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去南朝坡锄山药去吧。”来货队长说。把黑布裤裆一捏一捏转过身来。又一捏一捏，继续走。留下长长的尿痕在土板墙下，曲曲弯弯像古老文字令人费解。　　我环顾院子，在院子中间那盘滚烫的磨盘上挨了一下，便被灼烙跳起。我突然觉得心上很空。“我的生命从这里来！”我觉得两眼发热。我的祖先就是在这个贫穷的地方用精血气力纺出了一条条生命之线。　　“你去找大爷去！如果他还活着，就说你是老二的儿子！”父亲的声音苍老空洞，永不死亡，在重要的时刻我常常能听到它飘忽不定，回响不已。　　“绝不！”我受着神圣的家族传闻的支使绝不去找他。找这个禽兽不如的大爷，他遗弃了他乳房干瘪的母亲，折磨自己耳垂般娇嫩的小妹！我清清楚楚看见他在那黑暗汗臭的屋里半夜起来提起那只炕头下锃亮的夜壶撒尿，而那夜壶却“砰”然四碎，如地雷飞炸！一只肥硕的癞蛤蟆一下咬住他的阳物，在尿水飞溅中他拔脚狂逃，村里便响彻他恐怖的喊叫和光脚在卵石上发出的响声，从此他小便失禁，异于常人。　　一有响动，尿便无情地射出来，他老婆，当然是我的伯娘，便给他的裤裆里缝上塑料膜。那只癞蛤蟆如今蹲伏在何处作怪，我不知道，也许它在成精成怪或等待修炼成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