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文集.丁丁当当:黑水手·蚂蚁象

《丁丁当当（3黑水手蚂蚁象）/曹文轩文集》：　　月光照着波纹细密的河水、竹篙和小船，爷爷和丁丁以及鱼鹰的影子，投照在水面上，微微扭动着。鱼鹰分明是睡着了的，但水面上的影子，却使人觉得它们还在活动着。　　远处，有一只赶夜路的船，桅杆上的灯闪烁着，正向西边缓缓地移动。　　丁丁从未有过在小船上度过夜晚的记忆，四周的一切，显得有点儿神秘。随着小船微微的晃动，他有点儿兴奋，脑袋不停地转动着，看月亮，看河水，看左岸，看右岸，看爷爷那张朦胧的面庞。　　爷爷盘腿坐在船头，用沉闷而嘶哑的嗓音哼唱着，没有唱词，只是高高低低的调子。那调子里，有悠闲，有寂寞，有悲苦，有欢乐，还有无数含混不清、绵延不断的思绪。　　丁丁是听不懂的，但丁丁又似乎很喜欢爷爷的调子。他坐在那儿，披着爷爷的一件外衣，在似有似无的夜风里，默默地听着，双眼放着亮光。　　月亮在走，悄悄地走，慢慢地走，轻轻地走。云走得快一些，不时地有一片从月亮身边飘过去，像块飘动的柔纱，又像是一股淡淡的烟，一时遮去不少月色。那一刻，河水黑了下来，爷爷的歌也仿佛黑了下来。只是短暂的黑暗，一会儿，月亮就又爽爽朗朗地照在了大河上。　　月亮偏西了，竹篙映在水面上的影子在一点点地变长。　　爷爷从船头爬进船舱，开始整理睡觉的地方。船舱并不宽敞，好在爷爷身体清瘦，而丁丁也不像当当那么胖。虽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他又长高了好些，但依然很瘦。这显得有点儿狭窄的船舱，还是能够装下他们两人的。　　一老一少，两个瘦子，身子挨着身子躺在软和的褥子上。　　爷爷还想多问一些丁丁的情况，但丁丁的回答像一串散落的珠子，东一颗西一颗的。爷爷一颗一颗地捡着，但依然不能很顺当地把丁丁所讲的那些词，那些吞吞吐吐的短句，连成一番清清楚楚的话语。只有等以后慢慢地连接了。但他已经明白了一点：丁丁在找他的弟弟，他的弟弟叫当当，是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手腕上也拴了一只铃铛。　　既然一时不能完全搞明白丁丁的来历，爷爷就不再问了。但爷爷却很想在这安静而孤独的夜晚对丁丁说话。他终年漂泊在河流之上，所有的夜晚，要么是沉默，要么就是自言自语。有时，他会对鱼鹰们说话，但不一会儿就发现，它们一只一只已在梦乡里了，只好苦笑一声，又开始自言自语。　　躺在那里，闻着丁丁身上散发出的气味——那是人的气味，一个未长成大人的孩子的气味，爷爷特别想说话，他忘了丁丁只是一个小傻子。感觉着丁丁的体温，听着丁丁均匀而纯净的呼吸声，他想说——想说他非同寻常的历史，想说他在河流上看到的、听到的，以及感受到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