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的苦难与希望

　　《日常生活的苦难与希望：实践民俗学田野笔记》：　　当然，制度与人是相互制约和互为因果的关系。简言之，良法的前提是民主，民主的基础是自由，自由的保障是法治。民主和法治被称为自由之车的两翼，因为民主使自由得以确立，而法治使自由变得规范而真实。仅有保障自由的正确目的和实行民主的良好愿望是不够的，还必须用制度程序和法治框架予以落实和保驾护航。法治的目的条件就是以公正而规范的制度程序来理性地发展民主并且实现自由。只有意识到自己具有自由的能力，我们才能在主观上有意识地运用并且锻炼这种能力，才能在客观上想方设法地建立能够维护这种自由能力的社会制度；当然，好的制度恰恰也是能够尊重、保障我们的自由能力的制度。所谓自由能力，也是每个人维护自己的尊严与权利的能力，这种能力也就是实践理性能力。一旦这种能力受到忽视、排挤，甚至打压，日常生活就会出现严重的实践问题，就会出现苦难。　　所以，首先还是应该从自己的主观上找原因，因为制度的好坏，根源还是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不会、不敢使用自己的实践理性能力，不仅是难以建立好制度的主观因素，而且是难以过上好生活、难以让日子过顺畅的重要原因。在这方面，主观的不能与客观的不许互为因果，形成恶性循环的死结。当我们的实践理性能力被遗忘，被蒙蔽和被误用之时，日常生活就会失去其日常性而变得不再平常和非同寻常，正是这些不再平常和非同寻常让我们揪心难忘，甚至耿耿于怀。好像我们无法选择制度，只有制度选择我们。我们无法主动选择，部分原因在于我们平时很少有机会锻炼自己的选择能力，我们甚至分不清吵架与讲理有啥不同。　　我的“父母都是那种一眼望去就知道他们不会干坏事的善人，他们大半辈子的经历也已经表明，除非受到别人欺侮，他们绝不会主动去欺侮别人或比他们弱的人”①。尽管父母几乎从不招惹是非，但他们并非胆小怕事、不讲是非。2017年4月7日上午，母亲在家中说，当年她赶着羊，羊不听话，她就骂了一句：“他妈的，你乱跑啥哩？”结果，家在附近的HLY听见了，就在那里骂母亲，母亲没理她。第三天，母亲又赶着羊路过这里，HLY又喊着母亲的名字骂，于是，母亲跟唱戏似的，也喊着她的名字，手舞足蹈地与她对骂，从此以后，她就再也不敢骂母亲了。母亲说，这还是工房里的女同事教的呢。她们问：“何文秀，HLY骂你，你咋不还嘴呀？你做了啥短事吗？”母亲说：“我不会骂呀。”她们说：“她骂你啥，你就骂她啥！”　　2016年9月12日下午，母亲在家中告诉我，当年，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从三营十连干活回来，在工房里偷了马灯，被父亲举报。后来这个同学把父亲恼透了。大概在1988年前后，有一次在皮革厂工房上班时，DXY说他们家在鹿圈养鹿，白天吃菜，晚上吃肉。其父DGR抱怨母亲给别人说他们家晚上吃肉了。于是，在皮革厂开支部会议时，DGR的两个儿子DXY、DXM来到会场，把父亲架起来要打，指导员江燕冰点着他们兄弟俩的鼻子说：“你们敢动一个手指头，我就让你们戴铐子！”他们两个仍不放手.江指导员就给团部打电话报案。俩兄弟被弄到了团部。后来，DXY来给母亲道歉说：“姨姨，我错了。”母亲说：“我养儿是往上长，不是往下埋！你们家晚上吃肉，这话你在工房说了没有？就算你们说我传了话，为啥你不来找我？老户是老病号，他要是住院了，你吃不了兜着走！”DXY说：“我听人家的话，我错了。”母亲说：“DXY，你听人家的话，你自己长脑瓜没有？你自己在工房说了，你也承认，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我又没造你的谣！”后来，在我家位于奎屯河边的那块菜地里，DGR又来揪住父亲的领子，当时在场的表哥关小军不愿意了，DGR这才作罢。母亲说：“这兄弟俩在皮革厂啥坏事都干。人都说，这样的人，生个孩子没屁眼。没想到，DXM后来与第二个老婆生了一个儿子，真的没屁眼！从嘴里朝外喷饭。后来在北京还是上海做手术割开了，可是，这孩子长到三岁又变成了傻子！”民间诅咒孩子的说法，固然有些不人道，可是，难道真的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