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赛尔的愿望清单

我把吉赛尔粉色的皮质牵引绳在手上绕了几圈，让它靠近我的膝盖，同时暗暗祈祷它不要夹着尾巴缩着身子走路。我们要躲开喇叭响个不停的出租车，远离地铁吵人的吱嘎声，还要特别注意Nuts 4 Nutsa 的移动售卖车，它速度很快，连我都得时时小心躲避。我训练着吉赛尔：“你这样做，宝贝儿！”我们穿过43 街的闹市向布莱恩公园走去，而令我分外吃惊的是，吉赛尔确实做到了。它不害怕曼哈顿。它很从容地迈上基本相当于“步行者高速公路”的人行道，摆动着臀部，和我速度相当地并排走着，没有迟疑或停步。周围的人流车流以及噪音完全没有干扰到它。它走得那么自然，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毫不在意，俨然是位真正的纽约人！我心中暗想，吉赛尔，你是如何做到的？真希望它也指点我一下如何才能具备城市女孩风范。看来吉赛尔应付曼哈顿完全没问题。但曼哈顿能不能应付得了吉赛尔呢？那之后不久，这个问题就摆在了我面前。 我们横穿过43 街和百老汇来到时代广场上，“蝙蝠侠”被吉赛尔吓了一跳。我们走近时，“布鲁斯?韦恩”正站在扮演其恶棍对手贝恩的小伙子身后，他披上蝙蝠侠斗篷，把枕头似的假肌肉胸塞好。他恨恨地说：“啊呀，该死！这只狗屁股真大！”哈哈，哥谭镇有麻烦啦！ 我和吉赛尔在一大群卡通人物中穿行——凯蒂猫、《芝麻街》里的小怪兽埃尔默、《玩具总动员》里的巴斯光年、《超级战队》里的粉色战士、任天堂游戏里的超级马里奥和路易吉……他们都穿着像是派对城里售卖的那种卡通服装，和蝙蝠侠一样在这热闹的步行街上来回走动。他们看见吉赛尔时，也跟蝙蝠侠的反应相似，都是后退几步，有的还把面具推上去，露出热得发红流汗的脸，吃惊地盯着吉赛尔，就好像遭遇了一位他们还未交过手的超能力者。 多年来一直在时代广场卖艺的裸体牛仔罗伯特?伯克，只穿着白色的紧身内裤和牛仔靴正在表演。我们走过他身边时，他低头看了看我的大个子条纹狗狗，又抬头看了看我，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就好像我才是发疯的那个。我只想对他说：先生，拜托！我想告诉您，现在是11 月啊，您就穿着一条内裤在这儿弹吉他！它可只是一只狗狗！没什么特别的。 以前我想象中的纽约人，都是你追我赶地在大街上匆匆而行。他们穿着黑色的职业装，目光专注，神情严肃，除了自己的行程对其他事一概漠不关心。但如今我们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我带着吉赛尔走在地狱厨房区的人行道上，凡是看见它的人都会兴奋起来，不由自主地发表他们的意见。 “这绝对不是狗，是尤曼吉里的猛兽。” “狂犬古卓！” “我的天啊！” “太不可思议了！” “狮子！” “老虎！” “哇哦！” 于是一场猜谜游戏——就像是猜词或是猜名人那种的——开始上演，谜面是“吉赛尔到底是什么动物”，路过的行人纷纷以*快速度说出答案。 “野兽！” “木法——沙- 沙- 沙！” “哥斯拉！” “沙地传奇！” “贝奥武夫！”（格兰戴尔？） “一头熊！” “哇哦！” 人们常热衷于告诉我吉赛尔绝对不是狗。一次在第八大道的一家熟食店门外，一个小伙子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我，非常礼貌、非常认真、非常肯定地对我说：“我想让你知道，它不是狗。它是霸王龙。”很显然他是想帮我。他希望我知道我正带着四处遛的其实是一只来自白垩纪晚期的食肉型大蜥蜴，它很凶猛，所以我应该有必要的预防措施。 间或也会有人特意告诉我吉赛尔确实是一只狗。但这种时候通常都是话里有话，他真正想说的可能是：“要命！这他妈的真是只大狗！” 人们的这些反应就好像他们以前从没有见过狗狗，这有些奇怪，因为附近养狗的人家并不少。他们像狗仔队似的追问我：“你是怎么弄到这只狗狗的？”“你住在哪儿啊？”“你的公寓有多大？”有时碰到带着大狗——比如拉布拉多犬或金毛巡回犬——散步的主人，也会问类似的问题：“哦，天哪！你到底是如何在公寓里养这么大一只狗的？”我觉得这问题非常滑稽，因为我看到他们的拉布拉多犬，一会儿像在跳大河之舞，一会儿在原地转圈，把牵引绳绕得一团糟，一会儿又上蹿下跳地索要主人手里的球，而我的吉赛尔，在一个地方站得不耐烦了，通常就会安安静静地躺在人行道上。当然了，这也是吉赛尔不可能保持干净的原因。我们一出门，它那漂亮的条纹皮毛就蹭上一层尘垢，有时这些尘垢还会跑到我床上来。所以和以前相比，洗澡变得更重要了，而吉赛尔被允许蹭床睡的时间也和洗澡时刻表变得更加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