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交民巷

用“秀丽”形容风光，容易使人联想到“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水乡，可北京是个缺水的北方城市。写作于明代的《帝京景物略》就有明确记载：“京师贵水泉而尊称之，里也，海之矣；顷也，湖之矣；亩也，河之矣。”京师贵水，稀缺使然。然而，明代的东江米巷却能够承受“秀丽”二字。御河（玉河）自北向南流淌，将街区分割成东、西两片，北、中、南3座御河石桥将东、西两片街区连缀为一体。河水汤汤、杨柳依依，东江米巷以水取胜。御河（玉河），是通惠河在北京内城东部的一段。源自积水潭，经万宁桥东流南折，再东流南折沿皇城东墙流向丽正门（正阳门）东水关，长约5公里。通惠河，开凿于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由都水监郭守敬主持，工程耗时一年。通惠河引昌平白浮泉水，循西山山麓汇集沿途大小水流入注瓮山泊（今昆明湖），再由瓮山泊流向东南，进和义门（西直门）水关入大都城，经朝宗下闸汇入积水潭。此段为通惠河上游。通惠河下游接漕运系统。积水潭自澄清闸（亦称澄清上闸）出，过万宁桥东流至今帽儿胡同中段南折，沿今东不压桥胡同穿今地安门东大街南流至今北河胡同东折，沿今北河胡同东流至今北河沿大街、南河沿大街，由丽正门（正阳门）东水关出大都城东折，一路东流至通州高丽庄入白河。通惠河全长82公里，在40公里通航水道设24座坝闸，放闸截水，提闸行舟，人工控制水流。当年，今东交民巷在大都城南城垣外的通惠河故道，设有文明上闸、文明下闸。大都城内御河（玉河）长约4公里，设有澄清闸、澄清中闸、澄清下闸。澄清闸仍在，在万宁桥下；澄清中闸、澄清下闸确切位置无考，今北河沿大街西侧有银闸胡同。《燕都丛考》引《燕京访古录》：“东华门内御马监南，为元时御水河，今已划为平地，土埋有银铸水闸一座，横梁长四尺八寸，宽五寸，厚三寸，两旁竖柱，四棱式，厚三寸，横梁正中镌‘银闸’二大篆字，上首镌‘大元元统癸酉秋奉旨铸银水闸一座’十五小字，下首镌‘太傅左丞相萨敦监铸’九小字。当元时，用纯银铸此水闸，莫详其故。”a因为，东安门又称“外东华门”，所以，引文中的“东华门内”实指“东安门内”。如果“银闸”是澄清下闸的话，那么澄清中闸则应该在布粮桥（今东不压桥胡同南口）。位于万宁桥下的澄清闸也叫“澄清上闸”，是御河（玉河）的**座闸。 《析津志辑佚》记载：“万宁桥，在玄武池东，名澄清闸。至元中建，在海子东，至元后复用石修。虽更名万宁，人惟以海子桥名之。”说明万宁桥与澄清闸上下一体，与开凿通惠河同时建造，完工于至元三十年（1293）。初名“海子桥”，重修时更名为“万宁桥”。今万宁桥东、西两侧的南、北两岸共有6尊石镇水兽（桥东2尊、桥西4尊），其中桥东北岸石泊岸上沿的一尊具有元代石雕风格，并在石镇水兽颌下刻有“至元四年九月”字样，当为元代重修万宁桥的实物。元代，曾有两位皇帝用“至元”作为年号。万宁桥一位是元世祖忽必烈，另一位是元顺帝妥懽帖睦尔。此“至元”应为后至元，至元四年即1338年。30年后，元朝就灭亡了。这大概就是“虽更名万宁，人惟以海子桥名之”的原因。渡桥西望似江乡，隔岸楼台罨画妆。十顷玻璃秋影碧，照人骑马入宫墙。这就是元代的万宁桥。明永乐年间，营建北京，重修万宁桥。北京有句谚语——“火烧潭柘寺，水淹北京城”。据传，所谓“火烧潭柘寺”，是因为潭柘寺煮饭的锅以体量大著称，至今寺内仍有一口直径1.85米的锅，而且，锅都得定做，在锅的底部铸有“潭柘寺”3字。僧人烧火做饭，灶膛的火必然要烧“潭柘寺”3个字。所谓“水淹北京城”，是因为万宁桥桥洞正中的石壁上刻有“北京城”3字，澄清闸紧挨着桥洞西口，提闸放水便要淹没石壁上的“北京城”3个字。靳麟先生在《漫谈后门大街》中写道：“1950年，清挖什刹海，疏通河道的时候，在后门桥底下很深的淤泥中，挖出一根四方的青石桩子来，长有一丈，宽七八寸。在石桩子的一面上，刻有一只三寸多长的老鼠。老鼠下面，刻着‘北京’两个字，楷体直书，每个字约有五寸见方。看到这个石桩子，就揭开了几百年的传说之谜。说‘北京在后门桥底下’，就指的是石桩子上‘北京’那两字。”位于北京城中轴线的万宁桥成为北京的地标，也是明代京杭大运河的起点。曾棨有《海子桥》诗：鲸海遥通一水长，沧波深处石为梁。平铺碧甃连驰道，倒泻银河入苑墙。晴绿乍添垂柳色，春流时泛落花香。微茫迥隔蓬莱岛，不放飞尘入建章。清代，改“北安门”为“地安门”。万宁桥遂更名为“地安门桥”，简称“地安桥”，俗称“后门桥”。2000年，修复后的地安门桥复称“万宁桥”。明建文四年（1402）六月，朱棣率“靖难军”攻入南京，登上皇帝宝座，改年号为“永乐”。永乐元年（1403）正月，改北平为北京；二月，改北平府为顺天府。永乐五年（1407）， 开始营建北京；永乐十五年（1417），紫禁城与皇城竣工；永乐十八年（1420），内城完工，南城垣向南推移1公里，位于今东交民巷一带的南护城河也随之南移1公里，元代的4公里御河（玉 河）延长至5公里。永乐十九年（1421）正月初一，明王朝正式迁都北京，南京降为陪都。“南人作客多亲水，北地无春不苦沙”。如同元代建大都城“移沙漠莎草于丹墀”以慰乡情一样，明代的北京城必然有南京城的影子。《明实录》载：“初，营建北京，凡庙社、郊祀坛场、宫殿、门阙规制悉如南京，而高敞壮丽过之。”南京有玄武湖，北京有玄武池；南京的玄武湖又叫“后湖”，北京的玄武池又叫“后海”。清代，避康熙皇帝玄烨的名讳改紫禁城的“玄武门”为“神武门”，玄武池自在避讳之列。于是，后海越叫越响，玄武池则鲜为人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