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湾

　　《青石湾》：　　夕阳西下，原野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圣光中，天边那牛乳般的云朵如高炉中的铁水一般通亮。远山披上了晚霞的盛装，江边那棵歪脖子古枫树上的神鸦静寂了。牧童晚归的短笛声却随着那清凉的山风飘然入耳，小镇人家屋顶上的炊烟伴随着悠扬的笛声袅娜升腾……　　这是雪峰山东麓的一个小山镇，大名“花园市”，它是人们搭车翻越雪峰山去湘西的**站，青石湾的人把雪峰山里称为“界里”。　　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交通不发达，客车也不多，从花园到界里一天只有早晚两趟车，耽搁了，就白走一遭了。　　已是黄昏时分，车还没来，这可急坏了等车的人们，大家翘首望着车来的方向发呆。　　一会儿，天空中那彤红的晚霞变成了绛红色、橙红色、褐红色，尔后就慢慢变浅、变淡、变灰、变黑，以至消失了……　　“坏了!今晚的车只怕不来了。”　　“有可能。”稳重的人也有点儿不耐烦地附和。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白来一趟，今晚恐怕走不出花园市了。”“早知如此，何不晚一天动身。”“……，'山镇的黄昏来得早，去得也快。晚霞刚刚消逝，山谷中的岚风就夹着浓浓的凉意驱赶着那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暮霭向山脚游荡下来，一刹那就把整个花园镇裹得严严实实，宛如一个偌大的蚕茧，而且这个蚕茧愈来愈小，*后连河边那棵歪脖子古枫树也看不清了。　　等车的人呆呆地看着那逼人而来且令人窒息的暮霭焦灼不堪，两眼直望东北方——客车是从毓兰镇那边开来的。　　“蚕茧”越来越小，渐渐与黑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人们的双眼渐渐失去作用，只得靠听觉来判断是否有姗姗来迟的客车。　　“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手表里发出的那微弱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却像大钉锤一般重重地敲击着每个候车人的心。人们的心似乎悬浮在暮霭上，时上时下，时沉时浮，没个准儿。　　“轰隆隆——”远处传来了喜人的声音。　　起立!向左看!心灰意冷的等车人像突然被注入了一支强心剂，顿时恢复了元气。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把刚才贴屁股的编织袋夹在腋下，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东北方向。　　一会儿，两束银白的车灯光出现在山脚下。　　“唉，又是一辆卡车。”眼尖的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破灭了，人们又一下子成了泄气的皮球。　　坐下，各就各位，于是大家又骂一阵粗话，当一回“老子”。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这般急于搭车而不落住伙铺呢?告诉你：他们是做毛货生意的，他们就是青石湾一带的毛货郎。　　青石湾，雪峰山脉东麓，蓼水上游的一个小江湾，离湘西著名的毛货商埠——金沙镇五华里。这里山高水寒，田少土瘦，沿岸十来个村子，几百户人家，大多靠男人们翻过雪峰山，走湘西做毛货生意攒钱度日。这已有近百年历史了，其间有多少悲欢离合，多少霜风雨雪，多少酸甜苦辣。一支凄凄婉婉的反映毛货郎生活的《盼郎歌》流传了一代又一代：　　桑木扁担两头闪，送郎收货界里边。　　别个收货八九天，我郎收货两三年。　　晴天霹雳一声雷，郎在远乡不肯回。　　远乡有个勾魂妹，家里有个盼郎归。　　远乡妹子没良心，害我在家打单身。　　床上眼泪洗得脸，地上眼泪撑得船。　　郎啊郎啊我的郎，郎在何时回家乡?　　2．风土民情　　金沙是一座古老美丽的小镇，坐落在三县交界的峡谷平坝里，历来为商旅歇宿、豪杰聚义、兵家必争的关隘之地。金沙镇古为沙洲，后因蓼水溢洪改道，泥沙冲击沉积，致使地势增高，后来又有人发现其河沙含金量较高，就纷纷走来掘沙淘金。采金日久，沙积如山，人们又爱沙如金，称之为金沙。两条小河穿镇而过，在镇中汇合，两河把古镇分成三块，中间有两座古老的石拱桥连贯东西南北。南端的一座叫太平桥，桥面用石板铺成，两旁有石栏石柱，每边皆有十二个柱头，柱头上雕有十二生肖，恰好每种都有一对，线条粗犷，构思奇特，形态笨拙，憨态可掬，令人发笑。东北端的叫安澜桥，桥面木板铺就，上面建有楼房，是座著名的桥楼。她雕梁画栋，红瓦琉璃，回廊曲栏，像一位饱经风霜的历史老人，是古镇著名的“十景”之一。著名的爱国将领程潜先生手书的“安澜桥”三个金匾大字更使她闻名遐迩。镇东北有一尊白色古塔——云峰塔，传说是唐代得道高僧所建。金沙曾有十大风景名胜，后因战乱频繁，大多消亡，唯此云峰塔坚固高峻，饱受风霜却巍然挺立。塔旁有一祠堂，名为迥澜寺，青砖乌瓦，古色古香，历年来香烟缭绕，人来人往，兴盛之极。不知何时，镇上来了一位文人骚客，在祠堂大门口写下这副对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