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

水箱藏尸 邗江宾馆逮捕毒贩卫水冰，这个没有星级又不被人记住的宾馆一下子出名了。而且，这个消息很快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虽说卫水冰是通缉要犯，但他用假身份证，又整了容，宾馆前台登记的服务员认不出来也是常理，严格说不是宾馆管理上的漏洞。但有人在网上跟帖没这么客观，说邗江宾馆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窝点，黄、赌、毒、偷、抢、扒、拿，小偷惯偷聚集。 宾馆经理看了这样的帖子，非常气愤。这种消息一旦流传开，宾馆生意将大受影响。可是气愤了又能怎么样？又不能找到发帖子的人对骂。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是加强对入住旅客登记环节的管理，同时加大宾馆安全保卫措施的投入。宾馆还制定和完善了一些制度，明确规定拒绝所有身份不明者入住，拒绝藏毒、贩毒、吸毒的不法分子入住。 这天，自来水公司抄表员小刘如往常一样来到邗江宾馆抄水表，按说还没到月底抄表的时间，但他听说在宾馆抓了毒贩子，禁不住好奇，想来听听警察抓人的刺激故事。 宾馆水表在顶楼，水电工见到抄表员来了，便陪他来到顶楼天台。 小刘问水电工，警察抓人的场景是否像警匪片。 水电工说那天没在现场，提前下班走了，错过了一场好戏。但是，第二天听现场目击者说警察来了不少，还有狙击手。不过场面一点也不刺激，一枪没放，卫水冰便被抓了。 小刘问：“就这么简单？” 水电工说：“就这么简单，不过，狙击手手中的枪与电影、电视里的一样。狙击手趴在值班室房顶上，枪好长，带瞄准镜的。当时大家都很紧张，早躲起来了，不敢看。” 小刘说：“你们宾馆的人真怂，这也不敢看。狙击手枪法很准的，哪会瞄到旁观者呀！” 水电工想了想，哑然一笑，摇摇头说：“刘水表员，你说得还真对。不过，听你这么说，你的胆子挺大的。” 就在这时，水电工忽然想起一件事。备用水箱废弃半年了，前天却有水从换水口流出来。水流不大，估计是里面的水管裂了，不是爆裂。虽这么怀疑，却没有爬上去检查。他实在不想进水箱，成堆的老鼠屎，脏不说，太麻烦了。与小刘对话间，他脑子一转，有了主意，对小刘说：“听说有一名狙击手埋伏在这上面，是预防卫水冰闻风逃跑钻进备用水箱，专门设的埋伏。” 水电工边说边装出一副很神秘的表情。 “狙击手埋伏在这上面？” 小刘也没动脑思考，水电工的谎话漏洞百出，他却没去细加分析，看到水电工的表情很认真，便信以为真了。 “是呀！听说警察身手了得，一纵身，上去了。” 小刘比画了一下，有一人多高，有些疑惑，“这么高？一纵身？我不信。” “我也不信，可是，人家是警察呀！会功夫，你我肯定不行。不过我看你这身子骨差不多，身轻如燕的样子。如果你当警察，肯定是一把好手。”水电工用一副羡慕的口气打量着小刘的身板。 “那是，咱不是吹，如果我是警察，我一纵身……嗳！真的有狙击手在上面埋伏吗？” “刘水表员，看你这话说的，我能骗你吗？咱俩多深的交情呀！骗谁我也不能骗你呀。再说了，我骗你干吗呀！又不是上面有一堆金子，不让你捡。”水电工诚恳地说。 小刘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歪头往水箱顶张望，试着踮起脚跳了跳说：“我上去看看，你帮我一把。” “行，来，我帮你上去。” 水电工叠起双手，让小刘一只脚踩着，双手合力往上送，小刘借力往上跳，真的上去了。 小刘站在箱顶，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很失望，见水箱盖没上锁，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顺手揭开。箱盖揭开的一瞬间，呼地从里面飞出一群苍蝇，吓得他连忙歪头侧身避让。 “小刘，我怎么听到水箱里有水声，是不是水管坏了？麻烦你帮我看看。”水电工说完捂嘴偷笑。 水电工说话的时候，小刘已经伸头往水箱里看了。 里面光线暗，看不太清，他便让出半个身子，让箱口的光线照进去更多一些。 他看到水挺满的，颜色暗黄。接着他忽然看到墙边一个圆圆黑黑的漂浮物，同时也闻到了一股异样的臭味。 他心想，是不是死猫死耗子？难怪会从里面飞出苍蝇。 漂浮物移动幅度很小，应该是水龙头出水很小。小刘看着像是一顶陈旧的皮帽子，又像卷成团的黑围巾，或一团假发，能看到毛絮状。 小刘揉揉眼睛，再仔细辨认。这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发现是人头，终于看清了头以下的肩膀和张开的双手。 “啊！”小刘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后退三步，跌坐在地上。 “刘水表，怎么了？”仍在偷笑的水电工问。 小刘吓得连滚带爬，也不要水电工帮忙，纵身跳下来，指着水箱结结巴巴地说：“水……水箱里有死……死人！” 水电工愣了一下，望着小刘扑哧一乐说：“哈哈，想出这个馊主意骗我上去，门儿也没有，你以为我那么蠢呀！我知道是水管裂了。” “里面真有死人呀……”小刘气急败坏地冲水电工大声喊叫。 水电工仍不信，以为小刘想骗自己也爬上去。 “你快报警，水箱里真有死人……” 小刘终于醒过神来，直着嗓子像狼一样嚎叫。 水电工吓了一跳，望着小刘惊恐的表情，觉得他不像在说谎，心里开始发毛。他望了望水箱，没敢爬上去，而是掏出对讲机与保卫科通话。 “喂……喂，保卫科谁在值班？听到请回话……” 对讲机咔嚓响了几声，有人回应说：“是老卜值班。” “快叫老卜上楼顶，备用水箱内发现尸体。” 这句话通过对讲机传出去，凡手里有对讲机的宾馆保安全都听到了。一时间，对讲机传出叽叽喳喳噼哩咔嚓一阵乱响。 三分钟不到，冲上来五六名保安。 “尸体在哪儿？” 上来的人**句问的全是这句话。 现在轮到水电工脸色苍白了，他说不出话来。小刘反而镇定下来了，慢慢地有了一种兴奋感，一一回答询问的同时，补充一句说：“是我发现的。” 上来了不少人，目光都投向水箱顶，却没有一个人敢爬上去看个究竟。 “你不是眼花看错了吧？这里面怎么会有尸体……” “就是啊！我也怀疑你看错了，别是水面上浮条死耗子，你也夸大了说……” 没有人相信，却又没有人敢上去，大家只是一味地围观猜测。 终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走上来。 “老卜来了，让老卜说。” 几名保安往后退了几步，让小刘与老卜直接面对。 老卜走到小刘面前问：“是你看到里面有尸体？” “是我看到的。” “没看错？” “绝对没有，头泡这么大，手是这样的。”小刘说着做了一个张开手臂动作。 “如果说谎，一会儿警察来了，由你负责解释。”老卜表情严肃地说。 “我……好……我负责。” “报警吧！”老卜说。 众人以为老卜会上去看个究竟，想不到他也胆小。 一名保安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红山派出所的邵所长带着两名警察赶到现场，有一名警察上了水箱顶，看清楚里面确实有尸体。邵所长说不要破坏现场，先打电话报给分局刑警队勘查现场之后再说。 十几分钟后，陈晓峰带人到了。派出所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顶楼天台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不一会儿，一名男法医来到现场。首先由他开始工作，在周围拍照，在墙壁查看攀爬痕迹。取证完了，陈晓峰与邵所长跟着法医顺着梯子上了水箱顶。 法医先在水箱盖周围拍照，拿出透明胶纸小心翼翼地在水箱盖以及把手上采指纹样。 陈晓峰看着法医做完这一切，他接过一只口罩戴上，法医这才揭开水箱盖。他们立刻见到苍蝇飞进飞出，一股尸臭从里面飘出来。 法医从一只银白色手提箱内拿出一支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看了十几秒钟，立起身点点头说：“陈队，看形状是一具男尸，已经泡大了，*少两天以上。”说完把手电筒递给陈晓峰。 陈晓峰接过手电筒，想到前几天在十三楼抓卫水冰的时间，心生疑团，心想：“死者与卫水冰是否有关？他的同伙？难道是卫水冰行凶后藏尸在这里？”想到这里，他按亮手电往下面照了照，又把手电递给邵所长。邵所长没往里看，还给了法医。 陈晓峰看了看入口，目光与法医对视了一下，说道：“这是备用水箱，没有门和窗，尸体已经泡大了，这么小的入口尸体很难弄出来。”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法医说。 “通知目击者和宾馆负责人以及水电工上来!”陈晓峰大声说。 李崤和武渊立即去找人。 陈晓峰和法医还有邵所长先后从水箱顶下来。 不一会儿，宾馆经理、保卫科长、水电工，还有目击者来到天台。 李崤开始向目击者了解目击经过，并查验证件。 经理、保卫科长被叫到陈晓峰面前。 “水箱内的水怎么排出来？另外要在墙上开一个门，尸体已经在水里泡了几天了，没办法弄出来。” 宾馆经理听了陈晓峰的话，立即捂嘴要呕。好不容易调整好了，他连忙转身叫水电工：“来来，你过来。” 水电工立即快步跑过来。 “你要听警察同志的话，全力协助他们工作。” 水电工连连点头称是。 经理说完要走，陈晓峰叫住他说：“你不能走，还有工作需要你协助。” 经理正了正领带，手捂鼻子，一脸的为难。 陈晓峰叫法医带水电工去找排水口。 “武渊，你随经理去查一周内的入住和退房登记，重点排查两人以上结伴退房的男客，尤其是外地人。大李和虞敏菲去监控室，查看这一周的录像，并进行对比。杀了人并弄进水箱里，肯定不是一人干的。入住和退房进行对比，看看有没有少了人。请经理和保卫科长带我们的同志分别去核查，配合一下，辛苦你们了。”陈晓峰说着与保卫科长以及宾馆经理握手。 “邵所长，请您布置警员核查这周在你们辖区有没有人口失踪的报案记录，主要是成年男性。现在还不能具体确定死者年龄。” “陈队，在我们辖区出了人命案，我这个当所长的有责任，有需要尽管吩咐。我这就打电话让所里查报案记录。”邵所长边说边掏出了手机。 为了放尽水箱里的水，已经从附近建筑工地借来切割机，从墙面开洞。 一小时后，墙面开了半人高的入口，法医进水箱验尸。 陈晓峰打电话将无名尸案向季阳做了汇报。 季阳听说邗江宾馆有命案，很吃惊，但又瞬间镇定下来。 他告诉陈晓峰，自己正在开会，让他做好现场取证工作，不要遗漏和疏忽任何可能的线索，晚上七点在分局会议室召开案情分析会。 与季阳通完电话，陈晓峰心里似乎踏实了许多，这才觉得应该向分局领导汇报案情。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向冉麸汇报，可是又觉得不妥。不管冉麸懂不懂案子，眼下他是局里负责人，即便是暂代，辖区出了人命案，不向他汇报，直接向上级汇报，也是越权，是对他的不尊重。想到这里，他硬着头皮给冉麸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陈晓峰说：“冉局长，无名尸体被藏在水箱里，尸体经水浸泡几天，已经高度腐烂、发臭。法医正在现场验尸，搜集证据，您要不要来现场看看，布置如何开展侦破？” 冉麸听说尸体已经腐烂、发臭，连忙说：“这案子交给你们刑警队负责侦破。你是队长，由你负责，现场我就不去了。这样吧，下午开一个碰头会，到时我参加。” “冉局长，恰好刚才季局长打电话来询问卫水冰的案子，我顺便将这里发生的案子向他做了简要汇报，季局长的意见基本与您一致，他的意思是晚上七点召开分析会，到时候我们这边的现场证据，以及尸体解剖结论也出来了，您觉得这样行吗？” 冉麸听说季阳先于自己知道案子，而且定了会议时间，一口气堵在胸口。但回头一想，大夏天的，看这种恶心的现场，让人无法忍受。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懂案子，那就由季阳来拿主意吧，我也乐得清闲，有什么不好。但是，陈晓峰这种做法，明摆着不把自己这个代理局长放在眼里，完全是目无领导的表现，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收拾他一下。冉麸拿着手机想心事，没做表态，听陈晓峰继续往下说。 “我在想，三天前我们刚在这家宾馆抓了卫水冰，却又在这里出现无名尸案。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与抓卫水冰的时间基本吻合，怎么会这么巧合？但是，现在没有证据指向卫水冰。” “嗯！你分析得有理，卫水冰确实有嫌疑。你的工作热情和积极性很高，具备一定的破案能力。好，就按你的思路捉拿罪犯。” 尽管冉麸心中对陈晓峰不满，说话时脸色铁青，但仍能控制语气节奏，且透着几分鼓励，凭谁也无法从这种语气中想出是一个脸色铁青的人说出来的。 “好。那先这样，有什么新发现，我再向您汇报。” 各自收了电话，陈晓峰松了口气。 法医搜集完现场证据。事实上，现场毫无证据可寻，尸体是裸体，水排尽后，没找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 法医请示陈晓峰同意，打电话给120指挥中心，将尸体运去医院太平间冰冻封存，等待解剖。 警戒线外的警察，对整个天台进行了仔细搜查，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当晚，在白水区公安分局会议室召开了**次案情分析会，参会人员是刑警队全体干警，闵娜列席，季阳七点准时来到了会议室。 会上首先由法医讲述尸检结论。 法医名叫郝奇，年逾四旬，有十五年的法医经验，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胶框眼镜，显出几分书呆气。 郝奇站起身，拿出一沓照片交给电脑操作员，交代他幻灯片的顺序。之后他走回墙边，拿起一支镀镍指挥棒就白色墙上显示的一张张照片向大家解说。 “死者为男性，身高一米七五，上下误差一公分（现称厘米）。从尸体的腐烂程度分析，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在四天前，不会超过五天。从尸检来看，此人不是溺水而亡，因为胃里没有积水，可以肯定是被杀之后弃尸水箱。从胃内少量积液检出一种麻醉药物成分，经化验这种麻醉药名叫阿芬太尼（Alfentanil）。也就是说，他在死之前服过麻醉药。但是，在他的脖子下方，发现六七公分的勒痕，舌骨也表明这一点。我仔细检查了尸体，外表没有发现任何伤痕，连细小的挠痕也没找到，说明他在死之前根本没发生过任何搏斗。由此判断，他是喝了麻醉药昏迷或昏睡之后被勒窒息致死。可以认定将其勒死的工具不是绳索，而是带状物。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现场已经被破坏了。水箱墙壁也没发现蹬踏的鞋印，水箱顶盖遗留的指纹，经核对，是自来水公司姓刘的男子，就是**个发现死者的目击证人。没查到有其他人的指纹。” 郝奇讲完了。 大李、虞敏菲分别汇报了对宾馆入住旅客登记的检查结果，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也没有查到两名以上男人同时入住的记录。 武渊也查看了监控录像，他称还没有全部看完，暂时没发现可疑对象。 陈晓峰见大家讲完了，站起身，走到墙边，拿起指挥棒，指着墙上照片说：“死者脖子下方有勒痕，且从弃尸现场来看，毋庸置疑，这是一起有计划、有预谋的凶杀案。可以肯定，犯罪嫌疑人应是两至三人。我在想，为什么犯罪分子要将尸体扔进废弃的水箱？是故意的还是另有原因？另外，案发**现场是哪儿？宾馆房间？还是天台？从被害人一丝不挂的特征来看，**现场在天台的可能性比较小，应当就在宾馆的某一个房间。如果是宾馆某一个房间做完案子，发案时间是夜里？还是白天？之后用什么办法把尸体弄到天台丢进水箱？犯罪嫌疑人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把一具一百多斤的裸尸扛上天台。他们的运送工具是什么？针对上述疑点，可以肯定尸体是在晚间或夜间运到天台，丢进水箱。那么作案时间在白天或晚上都有可能。郝奇前面说了，死者服了麻醉药，是在昏迷或昏睡状态下再被勒窒息，这个信息告诉大家，凶手这样勒死受害人是为了不产生反抗搏斗，引起第三人注意。同时还告诉大家一个信息，死者与行凶者有可能是熟人。那么，这宗凶杀案是仇杀还是情杀？下一步我建议把工作重点放在以下几点：首先要确认死者身份。一是尽快将死者头像复原成照片，明天上午上班后发给宾馆的每一个工作人员，保安、服务员、清洁工，让他们辨认死者，是不是曾经入住过的房客。二是在全市搜集失踪人口报案记录，对照死者长相、年龄和身高进行排查。三是对宾馆十三层所有房间进行全面检查。作案现场很有可能就在十三层的某一个房间，因为这一层离天台*近，重点对靠近电梯或安全通道的几个房间进行排查，并且对一周内入住过十三层的所有住客身份进行核对。武渊和大李还有虞敏菲，争取在*短的时间内看完一周的监控录像，看看能否确定死者进入宾馆的时间，重点调看十三层的监控录像。以上是我个人对这宗案子的观点，如果大家有不同意见、看法、思路，都提出来，*后请季局长做总结和指示。” 陈晓峰讲完了。 这时，冉麸走进会议室。他是听司机说季阳来了，这才匆忙赶了过来。 他与季阳客气握手之后说：“对不起呀！季局长，我迟到了。由于区政法委领导找我谈工作，没能及时赶来听案情分析会，刚才同志们都谈了吗？那么我们先请季局长做指示。” 与会的刑警队员都觉得惊讶，大家对案情还没分析完，让季局长做什么指示呀？ 季阳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里听陈晓峰分析案情，没做任何表态，却首肯他的分析。听到冉麸的提议后，他连忙说：“先听现场勘察的同志汇报，*后我再说吧！” 冉麸说：“既然季局长这么说，那也行，大家各抒己见，大胆分析案情。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看在场的都不是臭皮匠，都是破案高手，定能找出破案良策。好，下面继续谈。” 李崤举手要求发言。 陈晓峰点头示意。 李崤站起身说：“我同意陈队的分析，既然是有预谋的谋杀案，而且又是团伙作案，因此我对死者的身份有两点疑问。**，死者有可能不是住客，会不会应约前来会客？如果是应约会客，约他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女人？如果是女人，会是什么女人？情人？还是暗娼？我上述观点，是对宾馆住客彻查时想到的。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两至三人的男住客。第二个疑点，死者会不会是移尸宾馆，罪犯故意玩障眼法，把我们的调查重点吸引到宾馆住客身上？也就是说，案发**现场根本不在宾馆内。” 虞敏菲听到李崤如此说话，明显是在驳陈队对案情的分析，她担心地看了一眼陈晓峰，脚在桌子下面轻轻地踢了踢李崤。 这个动作好多人都看到了，有人忍俊不禁，发出轻微的笑声。 李崤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尴尬地说：“我仅仅是猜测，仅供参考。” 陈晓峰表态说：“李崤分析得有道理，在我们没有侦破案情之前，任何一种可能性都存在，而且前面我说了案发**现场有可能在宾馆，没有绝对肯定。所以，大家要大胆发言，说出自己的见解，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能想着自己的分析与别人的不同，便是在驳对方的面子，这种想法千万要不得。一个刑警队员应该特别具备的素质是，他的所有观点不带有私心杂念，一心只为案情。一个目的，尽早破案。” 武渊举手发言，陈晓峰点头。 武渊站起身说：“陈队，有一个情况我先向你汇报一下，邗江宾馆的监控存在一个问题。他们的监控资料，仅保留三天。如果按郝奇推断的死者死亡时间在四五天计算，现在我们看的所存录像资料根本没什么价值。” 武渊的话让陈晓峰和季阳吃了一惊。 大李接口说：“邗江宾馆的生意一直很淡。据保安反映，宾馆的监控设备不全，还使用录像带，而且录像带重复使用，是为了降低成本消耗。” 陈晓峰皱起眉头，他望了季阳一眼，低眉沉思。原本希望从录像中找出嫌疑犯的影像，如此看来，可能性很小了。 虞敏菲说：“邗江宾馆的住房登记也有漏洞，登记很不认真。双人房仅登记一名住客的身份证。我看了一下，登记的身份证号码也有问题，服务员工作马虎，号码写得不全，有的仅写了几个数字，后面用横线替代，要么就是假证。我问服务员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写全了身份证号码。服务员回答说，有时客人催得急，很不耐烦，只好随便写几个数凑合算了。服务员的话不可信，从侧面能看出邗江宾馆内部管理松散。” 虞敏菲的话让会议出现冷场。 许多人都在想，怎么还有管理这么混乱的宾馆存在。 冉麸见大家都不说话，他说：“陈队长，你今天在电话汇报中提到，弃尸案与卫水冰有关系，这个观点是不是成立？如果成立，为何不立即提审卫水冰？” 大家不禁把目光放在陈晓峰和冉麸脸上流转，其实今天在现场的每个人都想过两个案子之间有没有牵连，但*终都觉得不可能。 陈晓峰从沉思中抬起头，扫视大家一眼说：“我当时确实想过与卫水冰有牵连，甚至想过是卫水冰所为。因为太巧了，我们在宾馆抓了他，过了几天便在他住过的地方发现了弃尸。但之后，我经过反复思考，觉得纯属巧合。在布置抓捕卫水冰的会议上，季局长说了，卫水冰自入境以来已经在监视范围内，住进邗江宾馆之后的所有活动都在监视之下，而且他入住前几天几乎没出过门，也没会过什么客人。做这样一宗有计划有预谋的杀人案，需要时间策划，需要帮手，卫水冰不具备这几个条件。” “嗯！有道理。那就是可以排除卫水冰与这桩案子之间的关系了？”冉麸问。 “我觉得可以排除。”陈晓峰肯定地说。 虽没有人附和，但大家都在心里肯定了陈晓峰的分析。 案情分析会到了这个时候，接近了尾声，应该是季阳做总结和指示的时候了。所以，众人端端正正地坐着，等候季阳说话。 “季局，请您做指示吧！”陈晓峰客气地说。 “冉局，您先讲吧！”季阳微笑地对冉麸说。 “呵呵，季局长，请您给大家做指示吧！我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冉麸谦虚地说。 季阳与冉麸客气谦让之后，目光扫视众人，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他用让人熟悉的缓慢语气说：“今天是7月27日。这个案子就定为‘7?27’邗江宾馆凶杀案！”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冉麸和陈晓峰，见他俩没有异议，接着往下说。 “临来之前，局长吩咐，由我坐镇指挥破获这宗凶杀案。凭我个人的能力，即便三头六臂也不行，还是靠在座的各位，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众人没有意识到季阳会突然要大家表态，回答不够洪亮，也有点稀稀拉拉的。 “我听着信心不足啊！”季阳笑了笑加重语气问道：“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声音比上一次洪亮有力，也更为整齐，季阳满意地点点头。 “要结的案子不仅是‘7?27’这个凶杀案，还有卫水冰的案子，一定要让他开口。”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一直端坐在第二排的闵娜，闵娜微笑地点点头，脸上有几分腼腆。大家随着季阳的目光，这才注意到闵娜的存在。 闵娜与陈晓峰的目光交汇到一起，俩人同时躲闪了一下。 “绝不能给卫水冰留下任何妄想。他拒不交代，无非是在嘲笑警察拿他毫无办法，任他耍弄。要在他伏法之前，让他开口，让他心服口服地开口，必须要他在我们刑警面前低头。” 几句提气的话，让在座的刑警队员们坐直了身体。 季阳接着说：“市局局长让我坐镇水箱抛尸案，具体工作还得靠在座的干警去完成。这样吧！我和冉局长做你们的后勤保障，重点落实经费和交通工具。冉局长，我擅自做主了，你同意吗？” 冉麸哈哈笑着说：“好，我专心当好专案组勤务兵。”